燭火在青銅燈台上明明滅滅,將帳內五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忽長忽短。趙宸的手指還扣在刀柄上,玄鐵刀鞘上的虎頭吞口泛著冷光,可目光掠過諸葛亮羽扇上的紋路、關羽胸前飄動的髯須、趙雲銀甲上的寒光、賈詡眼底深藏的銳色時,那緊繃的力道竟一點點鬆了。
他想起少年時在私塾偷讀的《三國誌》,泛黃的書頁上,諸葛亮“鞠躬儘瘁”的字樣被他用墨筆圈了又圈;關羽“千裡走單騎”的插畫,被他描摹得邊角發毛;趙雲在長阪坡的槍影,曾讓他對著柴刀幻想了無數次;連賈詡那些被先生斥為“詭詐”的計策,他都在夜裡翻來覆去地琢磨——這些人,是他年少時藏在心裡的英雄,是亂世裡匡扶社稷的脊梁。
“諸位……”趙宸的喉結滾了滾,聲音帶著些微的乾澀。他鬆開刀柄,掌心的汗在鞘上洇出淺痕,“史書裡的名字,活生生站在眼前,趙某……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諸葛亮輕搖羽扇,扇尖帶起的微風拂過燭火,讓光影晃了晃。他的目光越過趙宸肩頭,望向帳外沉沉的夜色,那裡是汴京的宮牆,是無數權貴的暖閣,是壓得百姓喘不過氣的苛政。“將軍不必拘謹。”他的聲音平和如秋水,“亮與雲長、子龍、文和,雖生於不同年月,卻都見過亂世。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那滋味,嘗過一次,便不想再嘗。”
關羽往前半步,綠袍掃過地麵的氈毯,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丹鳳眼微睜,目光落在趙宸腰間的刀上,那刀鞘上還沾著汴河口的冰碴。“某在許昌時,見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便知漢朝氣數將儘。”他的聲音像洪鐘,震得燭火跳了跳,“如今觀大宋,奸佞當道,皇權旁落,與當年何其相似?將軍在汴河口以血肉搏殺,護的是百姓,不是那幾個醉生夢死的官老爺——這便是某等願來相助的緣由。”
趙雲抬手將銀槍靠在帳柱上,槍杆與木柱相撞,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雲隨先帝,見慣了顛沛流離。”他看著趙宸,眼神裡帶著武將特有的直爽,“將軍帳中傷兵的呻吟,比史書裡的文字更能說明問題。他們缺的不是封賞,是有人肯為他們爭個公道。”
賈詡一直沒說話,此刻卻忽然輕笑一聲,那笑聲裡沒有嘲諷,隻有種通透。“諸位說的都太仁厚了。”他瞥了眼案上被篡改的軍圖,指尖在圖上蔡京的私印處點了點,“詡來此,隻因將軍是盤活這局死棋的唯一可能。天下大亂,總要有人出來收拾,與其看著金狗踏破黃河,不如助將軍一把,看看能不能讓這乾坤,換個模樣。”
趙宸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汴河口凍死在冰水裡的新兵,想起蘇州街頭賣兒鬻女的百姓,想起李若水血書裡“臣死不足惜,恐社稷危矣”的泣血字句。這些人,隔著千百年的時光而來,看穿的不是他的功業,是他藏在甲胄下的那顆心——那顆不想讓這亂世再延續下去的心。
“撥亂反正……”趙宸低聲重複著諸葛亮的話,忽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四人,“趙某不敢自比先哲,卻也願以這七尺之軀,試試能不能撐住這將傾的天。隻是中樞凶險,蔡京、童貫之流如附骨之蛆,諸位……”
“附骨之蛆?”關羽冷哼一聲,手按在腰間雖無刀,卻自有握刀的氣勢),“某的青龍刀,最會刮骨療毒。”
諸葛亮羽扇輕揮,指著案上的軍圖:“童貫改得亂,亮便重繪一份。他換的將,亮便尋錯處,一一換掉。”
趙雲拿起槍,槍尖斜指地麵:“若有人敢暗害將軍,先問問雲的槍。”
賈詡走到案邊,拿起趙宸的朱筆,在軍圖上圈出個不起眼的角落:“蔡京的黨羽藏在這裡,詡有法子讓他們自己跳出來。”
燭火漸漸穩了,將五人的影子凝在牆上,像幅無聲的畫。帳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停了,露出幾顆疏星,在墨色的天幕上閃著微光。
趙宸看著眼前的四人,忽然覺得心裡那塊壓了三個月的石頭,輕輕落了地。他走到案前,將那本沾著黃河泥沙的《孫子兵法》推到四人麵前:“這本書,趙某帶了三年,上麵的字都快磨沒了。今日得諸位相助,或許……能讓書裡的‘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再隻是句空話。”
諸葛亮拿起兵書,指尖撫過那些磨損的字跡,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將軍有這份心,便夠了。”
夜色還深,但帳內的燭火,卻比往日更亮了些。仿佛有股跨越時空的力量,在這一刻彙聚成流,要將這沉屙遍地的大宋,一點點拖出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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