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雨,比汴京的黏。
趙宸抵達時,正是黃梅天,雨絲纏在船篷上,像解不開的線。運河兩岸的垂柳綠得發膩,把水都染成了碧色,可碼頭的官差們,臉卻比這河水還冷。
“趙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蘇州通判王敬之拱手,官帽上的孔雀翎歪歪扭扭,眼神躲躲閃閃,“府衙已備下接風宴,隻是……京裡有旨,說大人需得先‘靜養’三日,熟悉熟悉本地風俗,再理事不遲。”
這話明著是客氣,暗著是軟禁。趙宸看了眼碼頭上的兵卒,個個腰裡彆著刀,眼神警惕,顯然是童貫派來的人。
“有勞王通判。”趙宸跳下船,舊包袱被雨水打濕,沉甸甸的,“接風宴就免了,我帶了乾糧。先帶我去府衙吧。”
王敬之的臉色僵了僵,忙擺手:“府衙正在修繕,怕怠慢了大人。下官已在城西的‘晚香樓’備了住處,那裡清淨,適合‘靜養’。”
晚香樓在護城河邊上,孤零零的一座小樓,四周都是空地,隻有後門對著片蘆葦蕩,明擺著是個易守難攻的囚籠。趙宸看著王敬之眼底的狡黠,心裡冷笑——剛到蘇州,就給了個下馬威。
“也好。”他點頭,“有勞通判帶路。”
衛十三跟在後麵,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低聲道:“將軍,這姓王的不對勁。”
“何止是不對勁。”趙宸低聲回應,目光掃過街上的百姓。他們穿著打補丁的短褂,擔著菜筐匆匆走過,見了官差就低頭,眼神裡藏著恐懼,“你看這蘇州城,表麵光鮮,底下全是爛泥。”
晚香樓裡果然“清淨”。樓上樓下空無一人,隻有蛛網在梁上結得厚實。王敬之讓人打開二樓的房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窗紙破了個洞,風裹著雨絲往裡灌,打在積灰的桌上,暈出一個個黑印。
“委屈大人了。”王敬之假惺惺地拱手,“這樓雖舊,卻能望見護城河,景致好得很。下官已讓人送來被褥,大人有何需求,儘管吩咐樓下的守衛。”
他說的“守衛”,其實就是監視的兵卒。趙宸推開窗,望著遠處的城牆,那裡隱約能看到“蘇州府”的匾額,卻被雨霧遮得模糊。“多謝王通判費心。”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對方腰間的玉佩上——那玉佩成色極好,絕非通判俸祿能買得起,“隻是不知,通判的玉佩,是哪家鋪子買的?我也想給舍弟帶一塊。”
王敬之臉色微變,下意識捂住玉佩:“是……是家傳的。大人說笑了。”
待王敬之走後,衛十三一腳踹翻了缺腿的椅子:“這狗官!明擺著是想把咱們困死在這破樓裡!末將這就去宰了樓下的兵卒,咱們衝出城去!”
“急什麼。”趙宸坐在唯一能看的木凳上,解開濕了的包袱,拿出那本《孫子兵法》,書頁被雨水浸得發皺,“他們越想困住咱們,越說明蘇州的水渾。咱們正好借這‘靜養’的日子,看看這渾水裡到底藏著什麼。”
他走到破窗邊,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麵是諸葛亮臨行前塞給他的密信,上麵用特殊墨水寫著幾個名字——都是蘇州本地被蔡京黨羽打壓的清官,還有幾個是當年參與過汴河口治水的老兵,如今隱姓埋名在蘇州務農。
“去,找機會聯係這幾個人。”趙宸將密信遞給衛十三,“尤其是那個叫陳老栓的老兵,他在蘇州碼頭扛活,知道的肯定多。”
衛十三接過密信,用油紙重新包好,藏進靴筒:“將軍放心,末將今晚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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