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郡治所，狄道縣。
大雪愈下愈大，好在戰事已歇。
郡守府內，火盆劈啪作響，兩側立柱遍布刀劈斧鑿痕跡。
馬超坐於主位案前。
滿是血汙的甲胄已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蜀錦華服。
案上攤著涼州輿圖，羊皮邊緣被炭火烤得發卷。
符柯、強端跪在堂前，傅乾、成宜、楊千萬等諸將分立兩旁。
“少將軍，程司馬前來領命。”親衛低聲稟報。
馬超抬眼，正見程銀大步走來抱拳躬身。
他一身嶄新玄鐵紮鎧，臉上泛著紅光。
他原是臥牛山匪寇，此刻被馬超任命為彆部司馬。
從今往後也是吃官糧的，腰杆自是挺得筆直。
“卑職參見少將軍！”
“嗯。”
馬超微微頷首，令其退至一旁。
程銀這人，前番清剿流竄羌兵時，探子便報其頗有悍勇。
往昔為寇時，亦劫富不欺貧，算條漢子。
雖不如成宜沉穩，卻勝在敢打敢拚。
眼下隴西初定，正需這般悍勇之人坐鎮。
馬超盯著地圖，淡淡道：“千萬。”
“在！”
楊千萬出列應聲。
馬超指著地圖道：“你，去燒當部駐地傳達我的命令。”
“今燒當羌的戰士，皆為我之俘虜。”
“若想他們的兒子、丈夫平安歸去，便臣服於我，從今往後，諸羌再無盟主！皆以我馬孟起為主。”
“諾！”
楊千萬領命而去。
馬超有節奏地敲著羊皮地圖，眼神往堂下跪著的兩名羌氐豪帥看去。
二人此刻早已沒了當初的桀驁，麵對馬超之時頭也不敢抬。
“兩位豪帥不必如此緊張，從今往後汝二人便在我帳下聽用。”
“爾等族人，我自會遷來隴西與爾等團聚。”
二人聞聲叩首，額頭抵地：“謝少將軍不殺之恩！我等…必誓死效忠！”
馬超揮了揮手，對一旁的狼騎統領阿虎道：“送兩位豪帥下去休息，務必照看好了。”
阿虎手按腰間斧柄上前：“請！”
伸手示意二人隨他走。
馬超接著轉頭麵向傅乾道。
“彥才，軍議之後，你與成宜速速率軍西進。”
“趕在韓遂老賊反應過來之前，派兵接管先零部所占安定、北地二郡！”
傅乾青衫上的素麻尚未換下，聞言拱手。
“諾！屬下已讓華安帶遊俠兒先行探路。”
“更有安定郡的張橫、北地郡的蕭戰皆已聞風來投。”
他頓了頓，補充道：“漢羌通婚、通商的政令，屬下擬了草稿，需您過目。”
馬超接過竹簡，目光掃過：“凡漢羌通婚者，免徭役三年”、“互市稅率減半”等條款。
淡淡道：“加一句，羌人可憑戰功換漢籍，入軍者等同漢兵待遇。”
傅乾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後眉頭微蹙。
拱手道：“少將軍此令，意在消融漢羌隔閡，實乃長治久安之策。”
“隻是…屬下尚有一慮。”
馬超抬眼：“說。”
“隴西諸塢堡的豪強，世代盤踞，素來視羌人為蠻夷。”
“若強推通婚、減稅，怕是會暗中抵觸，甚至勾結韓遂舊部生亂。”
傅乾語氣凝重，“各塢堡家兵少則數十，多則數百上千，若陽奉陰違…”
馬超直接打斷，“殺！”
他斜眼一瞥傅乾：“彥才，手掌兵權，豈容婦人之仁？”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掃過堂下諸將。
“不光漢家豪強，先零、燒當羌中，若有抵抗者，亦殺之，切莫厚此薄彼，學那幽州劉伯安。”
“我要的不是‘漢歸漢、羌歸羌’，是漢羌一體，皆認我馬孟起的令旗！”
傅乾心頭一震。
望著馬超眼中的鋒芒，躬身應諾：“屬下明白了！這就修訂政令，昭告漢羌！”
馬超這才頷首，將竹簡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