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霧沼澤的深處,終年不散的瘴氣如活物般蠕動,將天光絞碎成渾濁的暗綠色。青玉遺跡的斷垣殘壁間,那些雕刻著上古圖騰的石壁正滲出暗紅色的血珠,仿佛整座遺跡都在泣血。血珠順著斑駁的紋路蜿蜒而下,在青玉表麵凝成蛛網般的猩紅脈絡,又滴落在潮濕的苔蘚上,發出嗒、嗒的悶響。
楚狂單膝跪在祭壇中央的陰陽魚圖案上,玄鐵重劍斜插在身前三尺處,劍身已布滿蛛網狀的裂痕。他胸口赫然是個碗口大的血洞,血劍尊的噬心劍意仍在傷口處翻湧,每次心跳都帶出大股鮮血。那些血液詭異地沿著祭壇上古老的符文溝壑流淌,像無數條赤蛇遊向八方。當血線觸及祭壇邊緣的十二尊獸首雕像時,整座祭壇突然泛起妖異的紅光,將楚狂慘白的麵容映得如同惡鬼。
這就是你的極限?血劍尊的玄鐵麵具下傳來沙啞的譏笑,他抬手召出十二道劍煞傀儡,連我三成實力都接不住,也配繼承修羅劍道?
楚狂的視野開始模糊,毒霧沼澤的瘴氣與失血過多的眩暈感交織,將眼前的一切扭曲成斑駁的暗影。心口處,被血劍尊種下的噬心劍意已化作漆黑的鱗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每一片鱗甲都如活物般啃噬著他的血肉與體溫。他的呼吸愈發沉重,每一次吐息都帶著血沫,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淡淡的紅霧。
身後,三柄魔劍的虛影明滅不定,如同被狂風撕扯的殘燭——那是他強行催動《九獄劍典》的代價,劍意反噬之下,他的經脈已如乾涸的河床般龜裂。白芷的殘魂所化的劍靈在鞘中劇烈震顫,發出近乎悲鳴的急促嗡鳴,劍柄上纏繞的素白綢帶無風自動,像是要掙脫束縛衝出來護主。
楚狂染血的手指死死按在劍柄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鮮血順著劍鞘的紋路滲入,與白芷的靈韻交融。彆出來……他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喉間湧上的血腥氣讓他幾乎發不出完整的音節,他的劍意……會絞碎你……
遠處,血劍尊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猩紅的長袍如血海翻湧,手中的噬心劍仍在低吟,仿佛在等待最後的收割。
倒是情深義重。血劍尊突然揮袖,十二道劍煞結成天羅地網,可惜修羅劍尊,從來不需要軟肋。
劍陣壓下的瞬間,萬千劍氣如暴雨傾瀉,空氣被撕裂成無數尖銳的嘯叫。楚狂的骨骼在重壓下發出不堪承受的哀鳴,就在他即將被絞碎的刹那——
沉寂已久的修羅戰魂,蘇醒了。
那並非簡單的爆發,而是某種古老意誌的徹底覺醒。楚狂體內被吞噬的劍意驟然炸裂,每一縷都化作赤金色的雷霆,在經脈中奔湧咆哮。劇痛讓他眼前一片血紅,可在這極致的痛楚中,他卻聽到了某種聲音——
來自祭壇地底的低語。
整座青玉遺跡開始劇烈震顫,石壁上的修羅族壁畫仿佛活了過來,那些猙獰的魔神浮雕睜開猩紅豎瞳,口中發出跨越萬年的戰吼。更詭異的是,壁畫上那些早已乾涸的金色紋路,此刻竟滲出粘稠的金色血液,如同受到召喚般懸浮於空,化作無數細流朝著楚狂胸口的血洞瘋狂湧入。
這是......血劍尊的冷笑凝固在臉上。
金色血液接觸傷口的瞬間,楚狂的皮膚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暗金色咒紋。祭壇底部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仿佛某個被封印的龐然大物正在撞擊牢籠。
不可能!血劍尊猛地後退,未經曆九重兵解,怎能引動王血結晶?
劇痛如潮水般吞沒神智的刹那,楚狂的視野驟然扭曲。
他看到屍山血海。
無數身披暗金戰甲的修羅族戰士跪伏在燃燒的荒原上,他們的胸膛被親手剖開,仍跳動的心臟裹挾著沸騰的王血,被虔誠地捧入一座通天熔爐。爐中烈火不是凡焰,而是某種粘稠如血的液態火焰,每一次翻湧都發出萬千亡魂的尖嘯。
十二柄如山嶽般的血色巨劍正在熔爐中成型,劍身上浮動的不是符文,而是無數張痛苦嘶吼的麵容——那是修羅族獻祭的十萬戰魂。
最後倒下的將領突然抬頭。
破碎的麵甲下,是一張與楚狂七分相似的臉。那道橫貫左眼的疤痕還在滲血,可嘴角卻扯出近乎癲狂的笑。染骨的手指插入自己心口,掏出的竟是一顆燃燒著黑焰的心臟。
以吾族最後王血為祭——
沙啞的咒言響徹幻境,楚狂突然發現自己的嘴唇不受控製地跟著蠕動。現實中他胸口的金色血液突然沸騰,祭壇底部傳來十二聲鎖鏈崩斷的巨響,對應著幻境裡十二柄巨劍同時出鞘的轟鳴。
現實與幻境重疊的刹那,楚狂的心臟突然停止跳動。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棱形結晶在胸腔成型,迸發出的金光直接汽化了襲來的劍煞。他聽見白芷的驚呼、聽見血劍尊麵具碎裂的脆響,更聽見自己骨骼重組時發出的、如同劍刃淬火般的嘶鳴。
原來如此......
血劍尊的聲音忽然變了調,不再是那種金屬摩擦般的嘶啞,反而透出一股腐朽了數百年的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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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的青銅麵具突然發出細密的碎裂聲,細小的碎片如枯葉般簌簌剝落。每一片碎片墜地時,都發出金鐵交擊的錚鳴,濺起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細小的血色符文,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