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月光像淬了毒的銀針,將劍宗廢墟紮出千瘡百孔的陰影。
月璃的黑袍在斷壁間遊走,衣擺拂過那些刻著劍訣的石碑時,碑文竟如活物般扭曲起來。她突然停在半截萬劍歸宗的殘碑前,蒼白的手腕從袖中探出,掌心三枚魔劍碎片懸浮成三角陣型——血凰劍的碎片泛著赤芒,黃泉劍的殘片滲著幽藍,而天機劍的殘刃則不斷折射出星圖光斑。
貪狼位的共鳴越來越弱了...她指尖輕挑,三枚碎片突然急速旋轉,在虛空中劃出燃燒的軌跡。當軌跡交彙處迸發紫黑色火花時,月璃猛地轉頭看向西北角——那裡有截被血汙覆蓋的斷劍正發出微弱的嗡鳴。
就在她足尖剛離地的刹那,五道黑影從不同角度的陰影中暴起。為首之人匕首上淬的葬魂露在月光下泛著詭譎的七彩光暈,刃尖距離她咽喉隻有半寸時,月璃的銀鏈才從袖中激射而出。
叮——
鏈首的蛇形鏢與匕首相撞,迸發的火星竟然在空中凝成天機閣的星徽圖案。月璃輕笑一聲,左手捏著的魔劍碎片突然炸開,黑霧中浮現出星隕臨終前的畫麵——這位天機閣主被自己的本命星盤反噬時,七竅中流出的竟是修羅族特有的紫金色血液。
你以為他在為誰賣命?月璃的銀鏈突然軟化,如同活物般纏上襲擊者的脖頸。那人驚恐地發現,鏈子上細密的倒刺正在抽取自己的記憶,皮膚上迅速浮現出與星隕相同的星軌紋路。
其餘四人結成的誅魔劍陣尚未成型,月璃已碾碎掌心所有碎片。暴起的黑霧中,萬千根由星砂凝成的細針呼嘯而出,每根針尾都拖曳著血色絲線。最年輕的刺客剛舉劍格擋,就發現那些絲線早已無聲無息地纏上他的腳踝——上麵串著密密麻麻的魂魄,全是此前被吞噬的天機閣修士。
星隕沒告訴你們?月璃踩過滿地石化的屍體,靴底碾碎最後一枚還在轉動的眼球,蒼冥劍認主時,會先吃掉持劍者的三魂七魄。
她在斷劍前蹲下時,背後突然浮現巨大的星圖虛影。北鬥第七星的位置,一顆血色星辰正在劇烈閃爍。當指尖觸及劍柄上那個蓮花凹槽時,月璃的瞳孔驟然收縮——凹槽深處殘留著一滴尚未凝固的修羅王血。
原來如此...她突然轉頭看向東南方,那裡有赤金光華衝天而起,楚狂,你竟敢用王血為引...
銀鏈卷起蒼冥劍碎片的瞬間,整片廢墟的地麵突然浮現出血管般的紋路。月璃的身影在消散前,突然對著虛空說了句:告訴主人,第九劍的下落已經...
後半句話被突如其來的劍鳴斬斷。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一柄通體透明的氣劍正插在血紋交彙處,劍柄上掛著的赤金劍穗無風自動——若是白芷在此,定會認出這是她當年親手為楚狂編織的平安結。
破曉的霧氣籠罩著無名小鎮的青石板路,早起的商販們突然集體打了個寒顫。
白衣女子的木屐踏過露水未乾的街麵,竟沒有留下半點水痕。鬥笠垂下的輕紗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動,隱約露出線條精致的下頜。當第一縷陽光刺破晨霧時,她懷中的赤金短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劍鞘上鑲嵌的七顆星玉逐一亮起。
這麼著急?女子停步在忘憂茶攤的布幌下,素白的手指按在劍格處。符文從她指尖觸碰的位置開始蘇醒,如同赤金色的藤蔓爬滿劍鞘。當第七枚符文亮起時,所有紋路突然組成清晰的箭頭,直指南方天際——那裡有肉眼難見的黑紅色煞氣正在雲層中翻湧。
粗陶茶碗摔碎的聲響讓她側目。茶攤旁的老乞丐保持著舉碗的姿勢,渾濁的眼球裡倒映著常人看不見的景象:女子身後搖曳的影子,竟比本體多出三縷——一道是淨魂蓮的虛影,一道纏繞著修羅族的煞氣,最後那道卻像被斬斷的傀儡絲線般詭異地扭動著。
半死之人...老乞丐布滿老人斑的手突然暴起青筋,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也敢沾染聖物?
女子輕笑一聲掀開鬥笠。晨光中這張與白芷相似的臉龐,右眼角卻多了一顆淚痣,此刻正滲出細小的血珠。她指尖在短劍上一抹,血珠滴落的瞬間,青石板的縫隙裡突然鑽出赤金色的根須,轉眼間綻放成三尺高的淨魂蓮。
老乞丐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蓮花中央蜷縮著個半透明的嬰兒,眉眼與當年的白芷一模一樣。就在他袖中黑針即將射出的刹那,女子劍鞘輕點地麵,整朵蓮花突然炸裂成無數光點。
告訴萬象樓的老東西,女子的聲音隨著身影一起淡去,用噬魂蠱偽裝乞丐這招...最後幾個字直接響在老乞丐的識海裡:三百年前就過時了。
當茶攤老板揉著眼睛出來查看時,隻看到地上碎成粉末的陶碗,和一朵正在消散的蓮花虛影。而三十裡外的古道上,白衣女子正撫摸著短劍上新浮現的第九枚符文——那形狀赫然是縮小版的葬月之穀地圖。
劍柄末端,一縷銀白色的發絲若隱若現。若是楚狂在此,定會認出這是他在白芷十六歲生辰時,親手係在淨魂蓮上的劍穗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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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更漏聲剛響到第三響,萬象樓頂層的青銅燈盞突然齊齊轉向正北。
紫袍樓主枯瘦的手指劃過天驕榜卷軸,在楚狂的名字上留下一道血痕。當卷軸投入幽綠色火焰時,燒焦的羊皮紙上竟浮現出立體投影——楚狂的虛影持劍而立,心口處卻插著半截蒼冥劍,劍穗上掛著的淨魂蓮吊墜正在緩慢消散。
自欺欺人?樓主突然用指甲劃開自己的眉心,紫金色的血液滴在火焰中。火苗暴漲的瞬間,映照出陰影中一個由星砂凝聚的身影。那身影沙啞的聲音裡帶著金屬摩擦的刺響:命燈未滅,修羅王血仍在輪回。樓主難道忘了初代劍主的教訓?
哢嚓!
樓主一掌拍碎玄鐵桌案,飛濺的碎片在觸及地麵前突然懸停,組成一幅微縮的中州地圖。他枯爪般的手指插入暗格,取出的獸皮古圖展開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這張用修羅族幼童皮膚製成的秘卷上,九處血痕組成殘缺的劍形。當第八處血痕亮起時,隱約可見脈絡般的紋路向葬月之穀方向延伸。
三千年了...樓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血痰中竟有細小的蓮花種子在發芽,自從初代劍主將十二魔劍化為封印,我們等這一天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