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荒原的風裹挾著細碎的骨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泛起磷火般的微光。楚狂背靠的斷崖上刻滿古老的劍痕,那些痕跡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明滅閃爍。懷中的墨芷突然抽搐了一下,她眉心殘存的黑蓮印記滲出絲絲黑血,滴落在砂石上竟腐蝕出縷縷紫煙。
沙——
十道黑影如鬼魅般從四麵八方浮現,每個人的腳步都精準踏在地脈節點上。他們黑袍上的隱龍紋並非繡製,而是由活著的影蟲組成,隨呼吸變換著陣型。為首之人抬手結印時,楚狂腳下的影子突然扭曲成鎖鏈,將他雙腳牢牢釘在原地。
十絕殺陣?楚狂冷笑一聲,血凰劍猛然插入地麵。劍身爆發出的煞氣如漣漪般擴散,所過之處砂石化血,將那些影鏈生生溶解,陸沉舟,你就這點長進?
陰影中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走出的男子赤著上身,皮膚下可見暗紅色的血脈如活物般遊走。最詭異的是他的雙手——右手掌心睜開一隻金色豎瞳,左手則纏繞著與楚狂同源的修羅煞氣。但此刻他的目光完全被墨芷吸引,右手的瞳孔劇烈收縮成針尖狀。
三百年來...陸沉舟的聲音裡混著金屬摩擦般的回響,我每晚都夢見這張臉。他左手突然刺入自己胸膛,扯出一段記憶光流——畫麵中與墨芷容貌相同的女子身著戰甲,正在為初代修羅王戴上冠冕。
楚狂的血凰劍突然發出哀鳴,劍身上的鳳凰紋路滲出鮮血。那些血珠在空中組成殘缺的文字:王...後...封印...。與此同時,墨芷猛然睜眼,她的金瞳與陸沉舟掌心的豎瞳對視的刹那,荒原上的所有骨粉突然懸浮,組成一幅古老的星圖。
原來是你...墨芷掙紮著站起,指尖浮現出與陸沉舟體內同源的煞氣,那個叛徒的血脈!她的話引發劇變——陸沉舟皮膚下的血脈突然暴走,在他背後凝成初代修羅王的虛影。
十絕殺陣的黑影人同時悶哼一聲,他們的影蟲黑袍全部炸裂,露出胸口鑲嵌的血色晶石。那些晶石裡封印的,赫然是三百年前修羅王庭十二近衛的殘魂!
主上...陸沉舟單膝跪地,聲音卻變成蒼老的咆哮,您終於歸來了!他左手的煞氣化作長鞭抽向楚狂,卻在半途被突然出現的菩提劍擋住。劍身上的雙生即罪四字大放光明,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陸沉舟的脊椎上纏繞著七根金色鎖鏈,鎖鏈儘頭消失在虛空之中。
墨芷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她眉心的黑蓮徹底綻放。花蕊處浮現的微型戰場上,清晰可見初代修羅王將一柄劍刺入王後胸膛,而執劍的手——戴著天機閣主的扳指!
不...這不是記憶嫁接...楚狂的瞳孔劇烈收縮,這是...
他的話被天際突然裂開的血縫打斷。那道橫貫蒼穹的裂縫中,緩緩睜開一隻巨大的金色眼睛。
血煞門長老血髏老祖的狂笑撕裂了凝重的空氣,他枯瘦的手指劃過猩紅長袍,十二枚骨鈴在腰間叮當作響。兩個修羅血脈,今日我門要飽飲鮮血!隨著這聲嘶吼,三十名血煞門弟子同時掐訣,地麵滲出粘稠的血漿,化作鎖鏈纏向楚狂雙腿。
玄霄殘黨的劍陣此刻驟然發亮。七名白袍修士腳踏北鬥方位,為首者劍鋒凝聚的寒光竟隱隱顯出龍形——正是玄霄派鎮派絕學囚龍劍陣。劍氣未至,楚狂胸前的舊傷已迸裂出血,那是三日前被陸沉舟影殺劍所創的傷口。
叮——
一道黑影如毒蛇般竄入戰局。陸沉舟的影殺劍本該刺向楚狂後心,卻在最後一刻詭異地偏轉角度。劍刃擦著楚狂脖頸劃過,帶起一蓬血霧的同時,竟直接貫穿了血髏老祖的膻中穴!
嗬......血髏老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從自己胸口透出的漆黑劍尖。那劍身上密布的修羅族銘文正瘋狂吞噬他的精血,轉眼間將他吸成乾屍。
混亂的戰場上,陸沉舟突然抱住頭顱跪倒在地。他太陽穴青筋暴起,右眼瞳孔由黑轉赤——這是修羅血脈徹底覺醒的征兆。破碎的記憶如利刃般刺入腦海:三百年前的血月之夜,天機閣七十二柄誅魂劍懸於天際,而站在結界中樞的白衣青年......分明是年輕時的楚狂!
原來是你!陸沉舟的嘶吼裹挾著靈力震蕩,方圓十丈內的修士皆被震退。他染血的手指直指楚狂,三百年前修羅族滅族之夜,是你替天機閣打開了護族結界!
楚狂擦拭脖頸血跡的動作猛然僵住。這個總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此刻臉上血色儘褪。他腰間那柄從不離身的青銅酒壺落地,壺身裂開露出內側刻著的修羅族徽——正是當年修羅族長贈予至交的信物。
血煞門與玄霄派的殘兵竟一時不敢上前。暮色中,兩個修羅遺民隔著一地屍骸對視,陸沉舟劍上的血滴入泥土,楚狂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遠處傳來護山大陣崩塌的轟鳴,為這段被鮮血浸泡的往事奏響遲來的哀歌。
血霧彌漫的戰場上,空氣驟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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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隨後猛然睜開雙眼——那雙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已化作赤金豎瞳,瞳孔深處似有血色火焰在燃燒。她緩緩從地上站起,周身縈繞著一層暗紅色的煞氣,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
“修羅族……從不內鬥。”
她的聲音不再清脆,反而帶著某種古老而威嚴的回響,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同時從她喉嚨裡發出。隨著這句話落下,她掌心的皮膚突然裂開,一道繁複的暗金色秘紋浮現,如同活物般蔓延至整個手掌。
與此同時,陸沉舟額間的血印驟然亮起,與墨芷的秘紋呼應,兩道光芒在空中交織,竟形成一張巨大的血色羅網!
“不好!退!”玄霄殘黨的白袍修士厲聲喝道,然而已經晚了。
那張血網無聲無息地掠過戰場,所過之處,玄霄派弟子的身體如同被無數細線切割,瞬間崩解成血霧。他們的劍氣、法寶、護體靈光,在這股純粹的血脈壓製麵前,脆弱得如同薄紙。
血霧彌漫中,墨芷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楚狂麵前。她的手指冰冷如鐵,輕輕按在他的胸口。
“但你——叛徒的後裔,沒資格觸碰王族之力。”
話音未落,楚狂腰間的血凰劍突然劇烈震顫,劍身上的赤紅紋路如同岩漿般亮起。下一刻,整柄劍竟自行出鞘,劍鋒倒轉,狠狠刺入楚狂的右臂!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