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的天,裂開了。
楚狂站在孤峰之巔,狂風撕扯著他的衣袍,血腥味灌入鼻腔,令人作嘔。他抬頭望去,隻見一道猙獰的血色裂縫橫貫千裡蒼穹,如同被巨劍劈開的傷口,邊緣翻卷著不祥的黑霧。裂縫深處,暗紅色的旋渦緩緩旋轉,仿佛一隻貪婪的眼瞳,俯視著這片即將傾覆的大地。
錚——!
手中的四柄魔劍同時震顫,發出尖銳的劍鳴,如同悲泣,如同警告。菩提劍的佛光、貪狼劍的凶煞、隕星劍的星輝、霜天劍的寒意,四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周身交織,卻在此刻達成詭異的共鳴——它們都在恐懼。
天門裂縫......比預想的提前打開了。林小碗站在他身側,靈瞳中倒映著天穹的異象,聲音微微發顫。她的指尖死死攥著往生鏡,鏡麵已經布滿細密的裂痕,仿佛隨時會崩碎。
月璃的白發在腥風中狂舞,如同一麵染血的旗幟。她握緊蒼冥劍,劍鋒指向裂縫深處,聲音冰冷徹骨:冥夜啟動了血丹大陣。
楚狂順著她的指引望去,瞳孔驟然收縮——
在血色旋渦的中央,白芷的神魂被九道漆黑的鎖鏈貫穿,懸浮於虛無之中。那些鎖鏈上刻滿詭異的符文,每一次收縮,都從她體內抽離出一縷縷純淨的蓮華之力。她的麵容蒼白如紙,雙眼緊閉,仿佛一具沒有生息的傀儡,唯有偶爾輕顫的睫毛證明她仍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白芷......楚狂的喉嚨裡滾出低吼,修羅血脈在這一刻徹底暴走!暗紅色的煞氣如火山噴發般從他體內迸發,腳下的山岩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轟然崩塌!
楚狂!冷靜!月璃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蒼冥劍的寒意強行壓製他暴動的煞氣,現在衝上去,隻會被天門裂縫吞噬!
可就在此時——
轟隆隆——!!!
大地突然劇烈震動,遠處的城池在眾人眼前如同紙糊的玩具般坍塌。城牆崩裂,屋舍傾頹,無數修士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便在一瞬間化作血霧,被裂縫中傳來的恐怖吸力吞噬。哀嚎聲、崩塌聲、呼嘯的風聲交織成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救......救命啊!
天罰!這是天罰!
快跑——!!
淒厲的呼喊從四麵八方傳來,卻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楚狂眼睜睜看著一名年輕的修士剛剛禦劍飛起,就被裂縫中伸出的一道血色觸須纏住,硬生生拖入深淵,連骨頭都沒剩下。
血祭......林小碗臉色慘白,冥夜在用活人精血加速天門的開啟!
楚狂的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四柄魔劍的劍鳴越來越急促,仿佛在催促他立刻行動。可就在他即將踏出一步的瞬間——
快走!血凰劍靈在他識海中尖嘯,聲音前所未有的驚恐,淩霄子的本體要降臨了!
仿佛印證劍靈的警告,血色裂縫猛然擴張!一隻巨大的手掌從旋渦中緩緩探出,掌心紋路如同溝壑,每一道都流淌著粘稠的暗紅色能量。僅僅是這隻手掌的出現,就讓方圓百裡的空間開始扭曲,靈氣瘋狂暴走!
月璃厲喝一聲,蒼冥劍劃出一道空間裂隙,去北冥!現在!
楚狂最後看了一眼裂縫中的白芷,牙關幾乎咬碎。但他知道,此刻的停留毫無意義。
他低吼一聲,拽住林小碗,一步踏入空間裂隙。
在他們身影消失的最後一刻,血色裂縫中,那隻巨手的指尖微微一動——
轟——!!!
他們原本站立的山峰,在這一指之下,灰飛煙滅。
眾人禦劍疾馳,狂風裹挾著血腥味撲麵而來。腳下的山河早已麵目全非,曾經繁華的中州大地,此刻如同被撕碎的畫卷,滿目瘡痍。
楚狂踏著血凰劍飛在最前,劍身拖出一道猩紅的尾焰。他俯視大地,瞳孔中倒映著人間煉獄——
河流被撕裂的地縫生生截斷,渾濁的河水倒灌進深淵,來不及逃走的百姓在翻湧的岩漿中瞬間汽化,連慘叫都未曾留下;烈陽宗數十名修士結成的赤紅防禦大陣剛剛升起,就被一隻從天而降的巨手輕易捏碎,血肉如雨點般灑落;寒月宮弟子們築起的百丈冰牆在血色閃電的轟擊下炸成漫天冰晶,折射出淒豔的紅光......
三才絕殺陣!林小碗突然驚呼,靈瞳死死盯著地麵。
楚狂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天機閣的廢墟上,九名黑袍人呈三角站立,每人手中都握著一塊蒼冥劍的碎片。碎片之間由血線相連,構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數百名俘虜的修士籠罩其中。那些修士懸浮在半空,麵容扭曲,體內的精血正被強行抽離,化作一縷縷猩紅的霧氣,彙聚向大陣中央。
而在陣眼處,懸浮著一張破碎的古琴。琴身已經斷裂,僅剩三根琴弦勉強相連,每一根上都沾染著暗金色的血跡。琴弦無風自動,發出微弱的顫音,仿佛垂死之人的嗚咽。
那是......楚狂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蘇清寒的本命琴?!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天機閣地牢中白衣勝雪的琴音,血丹大陣前那道決絕的背影,還有她最後將畢生修為灌入自己體內時,指尖殘留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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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魂還在琴中。月璃突然按住他顫抖的手臂,白發在狂風中飛舞,我能感覺到......淨魂蓮的共鳴。
楚狂的指節捏得發白,血凰劍感應到主人的殺意,爆發出刺目的血光。他死死盯著大陣中央那張殘琴,仿佛看到蘇清寒的神魂正在被血線一點點蠶食。
破陣。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不行!林小碗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三才絕殺陣已成,貿然闖入會被一起煉化!
月璃的蒼冥劍突然發出清越的劍鳴,她目光一凜:有人來了!
眾人抬頭,隻見一道璀璨的星光劃破血色天幕,筆直地墜向大陣!
轟——!
星光落地瞬間炸開,狂暴的衝擊波將三名黑袍人直接掀飛!煙塵散去,一名渾身浴血的青年單膝跪地,手中長劍深深插入地麵——正是蕭雲瀾!
蕭雲瀾?!楚狂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道身影。
此時的蕭雲瀾早已不複往日貴公子的模樣。他的錦袍破爛不堪,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臉上布滿血汙,唯有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劍。
楚狂......他抬頭,嘴角扯出一個帶血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話音未落,一道黑芒突然從側麵襲來!蕭雲瀾勉強舉劍格擋,卻被直接擊飛,重重摔在楚狂腳邊。
叛徒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一名戴著銀色麵具的黑袍人緩步走來,手中把玩著一枚漆黑的釘子——滅魂釘!
隱龍閣主......月璃瞬間認出來人,蒼冥劍橫在胸前。
楚狂一把扶起蕭雲瀾,後者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玉簡:弑神劍......在北冥......絕龍淵......
玉簡還未遞到楚狂手中,隱龍閣主突然暴起!滅魂釘化作一道黑光,直取蕭雲瀾眉心!
鐺——!
千鈞一發之際,血凰劍與蒼冥劍同時格擋,濺起一蓬刺目的火花。月璃趁機一劍斬出,寒冰劍氣將隱龍閣主逼退數步。
蕭雲瀾用儘最後力氣推開楚狂,救白芷......比報仇......重要......
他的瞳孔開始渙散,身體逐漸變得透明——這是神魂開始消散的征兆。
楚狂目眥欲裂,正欲動作,地麵突然劇烈震動!三才絕殺陣中的殘琴發出一聲悲鳴,最後一根琴弦......斷了。
夜色如墨,血色天穹下,三才絕殺陣散發著妖異的紅光。楚狂一行人借著廢墟陰影的掩護,悄然潛入大陣邊緣。林小碗的靈瞳泛著淡金色微光,纖細的手指在虛空中勾勒符文,小心翼翼地破解著陣法禁製。
再給我十息......她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靈瞳中的金光忽明忽暗,這陣法嵌套了三重禁製......
突然,一縷微弱的琴音穿透血腥的風,傳入楚狂耳中。那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卻讓他的心臟猛地收緊——
楚...狂...
是蘇清寒的聲音!
楚狂猛然轉頭,目光死死鎖定陣眼中那張破碎的古琴。琴身已經四分五裂,卻仍倔強地懸浮在半空,三根殘存的琴弦微微顫動,發出細若遊絲的聲響。
血丹陣眼下方...藏著初代修羅王的...蘇清寒的聲音斷斷續續,仿佛隨時會消散,找到它...才能...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陣眼上方!
哢嚓!
冥夜的玄鐵戰靴狠狠踏下,古琴應聲粉碎!琴弦崩斷的瞬間,發出最後一聲淒厲的哀鳴,萬千瑩白光點從碎片中迸發,如同夏夜流螢,儘數湧入楚狂體內!
不——!楚狂的怒吼震徹雲霄。
在光點入體的刹那,他的神識被拉入一段陌生的記憶——
淨魂蓮池邊,晨霧氤氳。年幼的蘇清寒一襲白衣,赤足踩在蓮葉上。她懷中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小男孩,正將一朵盛開的淨魂蓮輕輕放在他染血的掌心。
彆怕,少女的聲音清澈如山泉,我叫白芷...
畫麵驟然破碎,楚狂如遭雷擊,渾身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