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過程緩慢得令人窒息,且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隨著千刀萬剮般的痛楚。若有外人在此,便能驚駭地看到楚狂周身空間都在微微扭曲,暗紅的血光與幽藍的星輝劇烈交替閃爍,他的氣息也隨之極不穩定地暴漲、驟降,仿佛隨時可能失控炸開。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是數個時辰。楚狂掌中那第一枚星核晶體,終於光芒徹底黯淡,內部星河寂滅,最後“噗”的一聲輕響,化為一小撮細膩無比的灰色粉末,從指縫間簌簌滑落。
楚狂緩緩睜開雙眼,眸中血絲密布,卻掩不住那深藏的銳利精光。他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氣息之中竟夾雜著點點未曾完全煉化的細微星輝,飄散空中,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臉色略顯蒼白,那是大量消耗與劇烈痛苦共同作用的結果。但仔細感應體內,那些經過瘋狂摧殘又被不滅體強行修複的經脈,雖依舊傳遞著隱隱的抽痛,但其寬度與韌性與之前相比,赫然有了一絲明顯的提升!肉身力量在微觀層麵得到了增強,更為重要的是,經脈乃至血肉細胞對那冰冷星辰之力的適應性,有了切實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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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可行!”楚狂眼底掠過一抹熾熱的喜色。這無疑是一條荊棘遍布、痛苦至極的捷徑,但憑借修羅血脈的逆天吞噬之能與《修羅不滅體》的強悍修複力,他硬生生地將這足以毒殺絕大多數修士的“劇毒”,轉化為了淬煉己身的“寶藥”!
他沒有給自己喘息的時間,拿起第二枚、第三枚星核晶體,再次閉上了雙眼,義無反顧地投入了那新一輪毀滅與重生的煉獄循環之中。
當最後一枚晶體也化作飛灰飄散,楚狂周身劇烈波動的氣息終於漸漸平息、穩定下來。一股比之前更加沉凝、厚重的威壓自然而然地散發開來。他的肉身強度有了肉眼可見的精進,肌膚之下,隱約可見暗紅血煞與細微的幽藍星輝交織流淌,勾勒出神秘而強大的輪廓,仿佛體內蘊藏著一片微型的血腥星空。
他緩緩握緊拳頭,感受著其中澎湃的力量,隨即又輕輕鬆開,低聲自語:“可惜,能量終究太過駁雜暴戾,十成之中,至少有七成消耗在了對抗其破壞性與修複損傷之上,真正轉化為己用的,少之又少。”
若能直接吸收煉化更為精純的星辰之力,其效果必定是天壤之彆。這個念頭在他心中悄然生根。
收斂起周身所有異象,楚狂起身,掀開帳簾走了出去。墨老早已等候在外,臉上交織著期待與擔憂,見他出來,立刻上前一步。
“盟主,您無恙吧?”老者目光急切地掃過楚狂全身。
“無妨。”楚狂擺了擺手,氣息平穩,“收獲不小。這些星核晶體,於我而言,乃是淬煉肉身的寶藥。”
墨老聞言,visiby鬆了口氣,緊皺的眉頭舒展少許,但旋即又再次鎖緊,憂心忡忡道:“盟主神威,方能化害為寶。然此物對盟內絕大多數弟子而言,觸之即傷,沾之即亡,與最烈的毒藥無異。我們目前已收集到的晶體,數量已不下百枚,且還在增加。這些晶體能量極不穩定,長期放置,恐其能量會自行漸次逸散,汙染周邊靈氣環境,甚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該如何處置,還請盟主示下。”
楚狂目光掃過遠處那堆散發著幽幽星輝、能量極不穩定的晶體,略作沉吟,開口道:“能量屬性狂暴,直接吸收於常人無異飲鴆止渴,但既蘊含如此磅礴之力,未必沒有其他用途。其內星辰之力層次極高,遠超尋常天地靈氣,若能尋得安全之法將其引導釋放,或可應用於鍛造神兵、構築法陣之中。”
墨老聞言,昏花的老眼驟然爆發出銳利的光芒,激動地以杖頓地:“盟主高見!老夫方才檢視此物時,心中亦有所感!若能尋得秘法,將此晶體鑲嵌或熔鑄於兵器、戰甲之內,以其特性,必能極大增強我盟修士對星辰之力的天然抗性,甚至……甚至有可能將部分星辰攻擊反彈回去!若用於陣法一道,以其為陣眼核心能量源,構建出的防護大陣或專攻殺伐之陣,其能量屬性與來犯之敵同源相克,定然能對星獸及其背後的存在產生意想不到的奇效!”
然而,興奮之餘,墨老臉上又迅速爬滿了凝重與難色:“隻是……盟主,想法雖好,如何安全、可控地引導利用其中能量,卻是橫亙於前的巨大難題。此能量屬性與我們修真界所熟知的一切靈材、靈石皆迥然不同,充滿侵略與排他性,且極不穩定,稍加外力刺激,便可能如火山噴發,稍有不慎,輕則材料儘毀,重則……恐引發劇烈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此事關乎重大,自然需慎之又慎。”楚狂頷首,對墨老的顧慮深以為然。他略一思忖,便果斷下令:“立刻召集盟內所有頂尖的煉器師與陣法師,同時,以我的名義,請藥王穀派駐於此的代表一同前來。他們對萬物藥性、能量性質的辨析與調和頗有獨到之處,或許能提供關鍵助力。成立專項研析小組,由墨老您親自統籌負責,集中所有智慧,全力攻克此物的利用之法!”
命令以最高優先級迅速傳達下去。不過半個時辰,臨時清理出的另一座寬敞營帳內,數位須發皆白、目光如炬、身上仿佛還帶著爐火氣息的老者,與幾位身著藥王穀淡青服飾、氣質溫婉沉靜卻目光專注敏銳的修士便已齊聚一堂。當他們看到帳中特意隔離擺放的那一小堆幽暗晶體,感受到其散發出的既磅礴又危險的詭異波動時,無不麵露震驚之色,但隨即,強烈的探究欲望與濃厚的興趣便取代了最初的驚懼。
楚狂親自將一枚星核晶體置於特製的隔絕法陣中,展示給眾人,並簡要分享了自己吞噬煉化時的切身感受,詳細描述了其能量的冰冷、狂暴、侵蝕特性以及那與未知源頭的神秘聯係。
自此刻起,臨時基地東南一隅便被劃為禁區,成為了日夜不休、熱火朝天的研究所。煉器宗的爐火日夜熊熊燃燒,風箱被拉得呼呼作響,嘗試用不同屬性的靈火煆燒晶體碎片;陣法師們則圍在地上刻畫出的繁複測試符文旁,小心翼翼地引導出一絲晶體能量,觀察其與各種陣紋的交互反應;藥王穀的弟子們更是忙碌,他們調配製各種屬性的靈草汁液,以特製的玉盤、金針測試晶體的能量反應,記錄下無數細微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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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數次小規模的爆炸,刺眼的幽藍光芒混合著衝擊波曾數次衝撞在提前布下的堅固防護結界上,引得光幕劇烈蕩漾。亦有能量泄漏事件發生,冰寒蝕骨的氣息瞬間彌漫,將地麵凍裂。萬幸防護周全,未造成人員傷亡,但這足以讓所有研究者心有餘悸,更加深刻地認識到手中之物的危險性。
楚狂並未過多乾涉研究過程。他一邊繼續率領精銳小隊清剿荒原上零星出現的星獸,收集更多不同種類的星核晶體,一邊利用戰鬥間隙,繼續以那痛苦的方式吞噬煉化,感受著肉身強度與星辰適應性穩步提升。同時,他對於輪回真意的感悟亦未鬆懈,那玄而又玄的、於電光火石間預判甚至微弱影響“果”的能力,在一次次實戰檢驗中,變得愈發純熟於心。
第七日傍晚,夕陽將荒原染上一片血色。楚狂正在營地邊緣獨自演練劍訣,劍氣縱橫間隱有血煞與星輝流轉。忽見墨老快步而來,老人臉上帶著連日不眠不休的疲憊,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與激動,遠遠便喊道:
“盟主!成功了!初步成功了!”
楚狂隨墨老快步來到營地邊緣特意劃出的試驗場。隻見一位須發皆赤、身形魁梧的煉器宗師正肅然而立,手中持著一柄新鍛造的闊刃長劍,劍身寒光流轉,而在劍格處,赫然鑲嵌著一枚僅有指甲蓋大小、幽光閃爍的星核晶體。
宗師對麵,一位修煉火屬性功法的神魂境中期修士已然凝神聚氣,周身烈焰升騰。
“盟主請看!”煉器宗師見楚狂到來,沉聲示意,隨即低喝一聲,將長劍橫於身前。
幾乎同時,對麵的火修雙掌猛然推出,一聲嘹亮的龍吟響徹全場,一道熾熱無比、足以熔金化鐵的赤色火龍咆哮著衝出,攜滔天熱浪,直撲煉器宗師!
麵對這凶悍一擊,煉器宗師不閃不避,隻是將鑲嵌晶體的長劍穩穩橫擋。就在火龍即將臨體的刹那,劍格處的星核晶體驟然一亮,投射出一層薄如蟬翼、卻流轉著深邃星輝的幽暗屏障,恰好護住宗師身前。
轟!
熾熱的火龍狠狠撞在星輝屏障之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然而,那看似脆弱的屏障竟紋絲未動,甚至連漣漪都未曾泛起多少。更令人驚異的是,狂暴的火焰能量衝擊在屏障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幽暗星輝迅速吸收、消解,不過眨眼功夫,威力駭人的火龍便徹底消散無蹤,隻餘下些許灼熱的氣浪。
“妙極!”墨老難掩激動,聲音發顫地向楚狂解釋,“盟主,此屏障對純粹的星辰之力及其衍生的攻擊有著極佳的防禦效果!即便是其他屬性的能量攻擊,也能被其大幅削弱、吸收部分!若能將此技術應用於製式盾牌、戰甲,我盟弟子傷亡必能大減!”
另一側,一位陣法師也迫不及待地開始演示。地麵上刻畫著一個簡易卻精妙的攻擊法陣,陣眼核心處安置的,正是一枚能量活躍的星核晶體。法陣啟動的瞬間,嗡鳴聲起,射出的不再是常見的靈氣光矢,而是一道道迅疾如電、幽暗冰冷的星芒!這些星芒撕裂空氣,精準命中遠處的測試靶位,瞬間將其洞穿、侵蝕,留下的創口邊緣閃爍著詭異的星輝,威力赫然堪比神魂境後期修士的全力一擊,且帶有令人心悸的侵蝕特性!
“好!”楚狂目睹此景,眼中精光閃動,忍不住出聲讚歎。雖隻是初步應用,粗糙簡陋,但這無疑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突破,為劍盟乃至整個中州對抗暗星入侵,開辟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不僅如此,盟主。”一位身著藥王穀服飾、氣質清麗的女弟子上前一步,柔聲補充,眼中閃爍著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我們嘗試將極微量、經過特殊處理的晶體粉末,加入‘清心護神丹’中,發現竟能小幅提升丹藥對星辰之力所造成的精神汙染與神魂侵蝕的抵抗效果。隻是……劑量必須精確到毫厘,絲毫差錯便會引動晶體能量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希望之火被瞬間點燃。星核晶體,這原本令人頭疼不已、充滿危險的戰利品,轉眼間化作了潛力無窮的戰略資源!
整個修羅劍盟的氣氛為之一振,低迷的士氣被這股新生的希望大幅提振。收集、研究、利用星核晶體成為了營地的新風潮。一支支清剿小隊變得更加主動,外出搜尋獵殺星獸。後勤工坊更是燈火通明,煉器師與陣法師們加班加點,爭分奪秒地嘗試將初步研究成果轉化為實用裝備,優先列裝給一線精銳部隊。
楚狂看著眼前這片熱火朝天、充滿生機的景象,心中稍安。對抗暗星,不再是僅憑少數高端戰力力挽狂瀾,整個聯盟的力量正在被有效調動,凝聚成一股真正的抗爭洪流。
他返回靜室,再次拿起一枚星核晶體,準備繼續那痛苦的煉化以提升實力。能量如冰冷的毒火般湧入經脈,帶來熟悉的劇痛。然而,就在這次煉化過程中,隨著他對星辰能量的感知因反複接觸而變得愈發敏銳,他忽然從那狂暴混亂的能量流深處,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若有若無、卻異常熟悉的奇異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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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並非純粹的能量,更像是一段信息,一段蘊含著空間方位意味的坐標碎片!其本質,與他之前從星神仆從長老的星核中獲取的、指向遙遠“暗星”的坐標信息同源同質,隻是顯得更加模糊、殘缺,仿佛被刻意打散後殘留的印記。
楚狂猛地睜開雙眼,煉化過程戛然而止。他死死盯著手中正因能量流失而逐漸縮小的晶體,眼神變得無比銳利,仿佛要穿透其幽暗的表象。
這些最低級、最野蠻的星獸體內凝聚的晶體,竟然也蘊含著一絲關乎“暗星”的界域坐標信息?
這絕非自然形成!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楚狂的腦海:如此多的星獸被投放至中州各地,它們死亡後,這些蘊含著微弱坐標信息的晶體散落四方……這無數細微的坐標碎片,會不會在冥冥之中,於廣袤的中州大地上,悄然構建出一個巨大無比、卻隱晦至極的……導航陣列?
它們是在用死亡,作為信標,為後續更大規模、更精準的入侵,鋪平道路?指引方向?
星獸的瘋狂入侵,其背後或許隱藏著比毀滅更深層、更可怕的終極目的!
楚狂瞬間起身,一把捏碎手中殘餘的晶體,大步流星地衝出靜室。他必須立刻將這個驚人的發現告知墨老,並即刻升級對所有星核晶體的管控等級,調整研究方向。這些晶體,既是帶來希望的火種,也極可能是一把深埋於希望之下的、鋒銳無比的雙刃劍。
夜空之上,那幾條扭曲詭異的星軌依舊冷漠地閃爍著,冰冷而神秘,俯視著蒼茫大地。地麵的修羅劍盟營地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人類修士在絕望的陰影下,抓緊每一分希望,奮力前行。清剿仍在繼續,更多的星核晶體被源源不斷送回基地,而楚狂心中的緊迫感與警惕,已然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頂點。
暗星的威脅,其詭譎與莫測,遠超出他們最初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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