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深處,那由“封天鎖星大陣”與輪回劍真名之力強行維係的脆弱平衡,終於走到了儘頭。極致的輝煌如同曇花一現,緊隨其後的,是更為深沉的破滅。
“哢嚓……”
起初,那聲音細微得如同冬日冰麵下第一道不易察覺的裂痕,混雜在能量流動的嗡鳴中,幾乎被忽略。但不過轉瞬之間,這細微的碎裂聲便如同死亡的喪鐘,驟然放大、蔓延,連成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的崩鳴之音!
籠罩星門的陣法光幕上,那些由輪回劍意交織而成、強行凍結時空的玄奧法則紋路,此刻如同被燒灼的蛛網,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斷裂、消融!原本被凝滯在時間泥沼中的毀滅性能量,瞬間失去了束縛。
那隻托舉著黑暗星辰的巨爪,仿佛一頭被短暫禁錮後狂性大發的太古凶獸,帶著被螻蟻戲弄後的滔天暴怒,轟然加速,以比之前更凶猛、更決絕的姿態,狠狠向下碾壓!爪心之中,那顆不斷坍縮的黑暗星辰虛影受此刺激,驟然膨脹,散發出的毀滅氣息呈指數級攀升。能量尚未完全爆發,僅僅是其外溢的威壓,就已讓整個地心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光線扭曲,岩層無聲化為齏粉,仿佛這片區域下一瞬就要徹底坍縮成一個毀滅的黑洞。
然而,比這星辰巨爪更令人心悸的,是星門內的變化。
門扉之中,那幾道先前被定格在衝鋒姿態的高大身影,周身凝固的星輝驟然重新流轉!時間的枷鎖在他們身上碎裂,停滯的動作在百分之一刹那間銜接完成。為首者,是一名身披暗沉如夜、卻又點綴著無數細微冰冷星芒鎧甲的神將。他身高逾丈,巍峨如山嶽,僅僅是站在那裡,就散發出令空間都為之凝滯的恐怖威壓。其麵容籠罩在造型猙獰、宛如活物頭顱打造的頭盔陰影之下,唯有一雙眸子,如同兩顆燃燒著幽冷星焰的黑洞,目光掃視之處,並非法則層麵的凍結,而是那純粹到極致的殺意與毀滅意誌,讓人的靈魂都仿佛被瞬間冰封。
他手中,握著一柄造型奇詭、令人望之生畏的長槍。槍身並非凡鐵,竟仿佛由無數被強行壓縮、囚禁的微型暗色星辰熔鑄而成,緩緩蠕動間,散發著吞噬光線的沉重與死寂。而槍尖之處,則不斷吞吐著一道極細、極幽暗的黑芒,那黑芒所過之處,連構成世界的基礎法則都在無聲無息地湮滅、分解。此槍一出,甚至連周圍濃鬱粘稠的星蝕之氣都如同遇到了克星般,畏懼地向後退散——正是暗星一族征伐萬界、屠神戮魔的恐怖凶兵,“弑神槍”!
“螻蟻的伎倆,到此為止。”
暗星神將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億萬顆星辰摩擦碰撞,帶著一種毋庸置疑、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冰冷威嚴。他甚至沒有去瞥一眼因陣法反噬而搖搖欲墜的蕭雲瀾和陸沉舟,那雙燃燒著星焰的眸子,如同最精準的獵殺標記,直接穿透虛空,死死鎖定在了氣息最為衰弱、麵色慘金、七竅血跡未乾的楚狂身上。
在他那浩瀚的感知中,這個渺小的人類身上,不僅殘留著那令人厭惡的、試圖凍結時空的輪回之力波動,更隱隱散發出一種與他記憶中某個古老而強大的敵對存在相似的氣息,這讓他本能地升起了必殺的念頭。
沒有多餘的廢話,也沒有任何試探。暗星神將隻是隨意地抬起手中的弑神槍,朝著前方那光芒劇烈閃爍、已然搖搖欲墜的“封天鎖星大陣”光幕,輕輕一劃。
動作看似輕描淡寫,但一道極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與希望的幽暗槍芒,已撕裂虛空,無聲無息地斬在了光幕之上!
“轟——!!!”
如同熱刀切入凝固的油脂,又如同敗革被強行撕裂!那凝聚了十一魔劍之力、雙修羅本源、萬象陣圖玄妙的強大光幕,在這道蘊含著絕對湮滅屬性的槍芒麵前,竟脆弱得不堪一擊,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長達數十丈、邊緣不斷崩潰擴大的巨大缺口!
陣法與布陣者心神相連,光幕被強行撕裂的瞬間,恐怖的反噬之力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衝擊在三人身上!
“噗——!”
首當其衝的蕭雲瀾,本就神魂透支,此刻再也無法承受,一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血霧在空中彌漫。他雙眼一黑,甚至連一聲悶哼都未能發出,便徹底失去了意識,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那卷懸浮的萬象陣圖發出一聲哀鳴,光芒徹底黯淡,如同凡鐵般墜落在地。
陸沉舟亦是如遭重擊,雄軀劇震,踉蹌著連連後退十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喉頭一甜,一股逆血湧上,又被他強行咽下,臉色瞬間變得灰敗。周身那本就黯淡的戰紋,此刻更是幾乎徹底熄滅。
而楚狂,在那弑神槍芒劃過的瞬間,神魂中那本就布滿裂痕的輪回劍心仿佛被無形重錘狠狠砸中,劇痛幾乎讓他瞬間昏厥,視野徹底被黑暗吞噬,僅憑著一絲不屈的本能,才未能倒下。
時空凍結,徹底告破!
璀璨的劍網消散,魔劍虛影哀鳴著退回楚狂體內。地心戰場重新被星門中湧出的、更加狂暴的暗星氣息與絕望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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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暗星神將,一步踏出星門,真正降臨此界!
他冰冷的星焰眸子,依舊牢牢鎖定著楚狂,弑神槍微微抬起,指向目標。
真正的、令人窒息的死亡危機,此刻,才剛降臨!
暗星神將的步伐沉重而緩慢,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節拍之上。他跨越數百丈的虛空,僅僅用了一步,那燃燒著冰冷星焰的眸子,自始至終未曾離開過楚狂。弑神槍被他單手握持,槍尖微抬,鎖定的,是楚狂的心口。
槍,尚未真正刺出。
但那槍尖之上不斷吞吐的湮滅黑芒,已然如同無形的毒針,率先抵達!楚狂隻覺得胸口處的皮膚傳來一陣劇烈的、仿佛被億萬根燒紅鐵針同時刺入的灼痛,這痛感並非僅僅作用於肉身,更深入靈魂!他本就布滿裂痕、黯淡無光的識海,在這股湮滅氣息的衝擊下,如同被投入了碎冰機的玻璃,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碎。視野中的黑暗愈發濃重,耳邊是自身血液奔流與骨骼在威壓下發出的細微咯吱聲。
死亡,從未如此清晰、如此迫近!
“呃啊——!”
楚狂發出一聲壓抑著無儘痛苦的嘶吼,憑借著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戰鬥本能,強行壓榨著體內每一分殘存的力量。他雙目赤紅,不顧神魂即將瓦解的劇痛,瘋狂催動那幾乎要斷絕聯係的十一魔劍!
“嗡!”
十一柄魔劍虛影應聲而出,再度環繞在他身前,劍光閃爍,試圖構築起最後的防線。然而,就在那弑神槍的氣息如同潮水般徹底將這片區域淹沒的刹那,異變陡生!
首當其衝的,正是那柄以凶戾狂傲著稱、遇強愈強、從不畏懼任何挑戰的——弑神劍!
此刻,這柄飲血無數的凶劍,其靈體虛影竟像是遇到了某種無法理解、無法抗衡的天敵,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那原本凝練如實質的血煞之氣,變得無比紊亂,如同被狂風撕扯的旗幟,不僅失去了往日那遇神殺神的銳利鋒芒,反而從中傳遞出一股清晰無比、源自劍靈本源的——恐懼!那是一種烙印在法則層麵、低等獵食者麵對頂級掠食者時的本能戰栗!它那血色的劍影在空中搖曳不定,非但沒有向前迎敵,反而隱隱向著楚狂身後縮退,仿佛想要遠離那柄帶來絕對湮滅的恐怖長槍!
“怎麼回事?!”
楚狂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弑神劍自與他相伴以來,無論麵對何等強敵,哪怕是之前星神仆從長老的星辰之力,也從未有過半分怯懦,唯有滔天的戰意與殺戮欲望。可此刻,麵對這柄同以“弑神”為名的詭異長槍,它竟會表現出如此不堪的恐懼?這弑神槍,究竟是何等來曆?竟能對同為頂級凶兵的魔劍產生如此絕對的壓製?
這恐懼並非孤例。
環繞周身的其他魔劍虛影,雖不似弑神劍反應那般劇烈,但劍光也明顯黯淡了幾分,傳遞來的劍意之中,或多或少都摻雜了一絲不安與躁動。寂滅劍的終結意蘊仿佛遇到了更純粹的“無”,無相劍的變幻也顯得滯澀。菩提劍的佛光竭力穩定著這股恐慌,卻收效甚微。輪回劍靈因真名反噬而徹底沉寂,血凰劍靈則因白芷殘魂的沉睡而反應微弱,未能給予清晰的反饋。
十一魔劍構築的防線,在弑神槍的絕對氣息壓迫下,竟是從內部開始出現了動搖!
這一切的思緒與驚駭,都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楚狂甚至來不及去安撫躁動的劍靈,那暗星神將的手臂,已然向前遞出。
弑神槍,動了。
沒有呼嘯的破風聲,沒有璀璨的能量光華,隻有一道極致的、仿佛連光線和希望都能吞噬的幽暗黑芒,如同死神的指尖,點向楚狂凝聚在身前的劍盾。
“滋——噗!”
預想中驚天動地的能量碰撞並未發生。當弑神槍的黑芒觸及那由十一魔劍之力強行凝聚而成的劍盾時,發出的是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牙齒酸軟的詭異聲響。那仿佛是冰雪投入熔爐,又像是沙堡遭遇海嘯,是一種絕對的、不講任何道理的侵蝕與消磨!
那凝聚了楚狂最後希望、蘊含著十一魔劍各異法則的劍盾,在那湮滅黑芒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一般。僅僅支撐了不到一息的時間,劍盾便從接觸點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瓦解、崩散,化作最原始的能量光點,隨即被黑芒徹底吞噬,未能激起半分漣漪!
黑芒,勢如破竹,長驅直入!
在楚狂驟然收縮的瞳孔倒影中,那道代表著絕對死亡的黑芒,無視了一切防禦,精準無比地,貫向他的胸膛!
實力的差距,太大了!
這尊暗星神將本身的實力,便已遠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星神仆從長老,達到了一個全新的、令人絕望的層次。再加上他手中那柄仿佛能克製乃至淩駕於此界諸多法則之上的詭異“弑神槍”,根本就不是此刻狀態低迷、神魂重創、力量十不存一的楚狂,所能抗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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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死亡觸感,已然觸及了他的皮膚。
冰冷的死亡,已不再是預感,而是化作了實質的觸感。楚狂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弑神槍尖那不斷旋轉、吞噬光線的幽暗黑芒,如何一寸寸地逼近自己的胸膛,如何將他護體能量如同撕紙般輕易湮滅。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慢放,唯有那帶來終結的槍尖,是唯一清晰的焦點。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肉身即將迎來徹底崩解的億萬分之一刹那——
他識海深處,那枚布滿蛛網般裂痕、早已黯淡無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碎滅的輪回劍心,竟因這極致死亡威脅的刺激,猛地、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並非能量的湧動,而是一種玄之又玄、超越常規感知的意念,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微弱卻至關重要的電光,瞬間流過了楚狂近乎凝固的心頭。那不是清晰的畫麵,也不是聲音,更像是一種對冥冥中交織的“因果”線與無數“可能性”分支的瞬間捕捉與直覺。他“看”到了一個幾乎注定發生的未來——弑神槍毫無阻礙地刺穿他的心臟,湮滅黑芒席卷全身,神魂俱滅。
但,就在這片絕望的黑暗未來圖景中,一個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閃爍著微弱熒光的“分支”悄然浮現!他捕捉到了!在那無堅不摧的槍尖真正及體、確認毀滅的瞬間,由於絕對的實力碾壓帶來的自信,以及久經沙場形成的、追求極致效率、避免力量無謂浪費的本能,暗星神將的手臂肌肉與能量回路,會產生一絲極其細微、近乎無法察覺的、向內回收的力道!
這破綻,微乎其微,持續時間短暫到連思維都難以維係!對於任何人而言,這都毫無意義。但對於此刻因輪回劍心異動而短暫觸及因果層麵的楚狂來說,這,就是黑暗深淵中唯一透出的那一絲縫隙,是絕境中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
沒有時間權衡,沒有餘地猶豫!求生的本能與戰鬥的智慧在這一刻超越了劇痛與恐懼,做出了一個近乎瘋狂的決斷!
他放棄了所有徒勞的防禦!將體內殘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所有修羅之力,不再用於加固那已形同虛設的護體罡氣或劍盾,而是以一種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姿態,瘋狂地灌注向那柄因為源自本能的恐懼而威力大減、靈光紊亂的弑神劍中!同時,他那本應被弑神槍殺意徹底鎖死的身體,憑借著一股不屈的意誌,以一種違背常理、近乎扭曲的角度,極其艱難地、微不可查地向右側猛地一擰!
“噗嗤——!”
血肉被撕裂、骨骼被碾碎的沉悶聲響,清晰地傳入耳中,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靈魂都被洞穿的劇痛!弑神槍的湮滅黑芒,終究還是狠狠地刺入了楚狂的身體!毀滅性的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在他右胸傷口處轟然爆發,瘋狂侵蝕、破壞著他的經脈、臟腑與生機!鮮血如同噴泉般湧出,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