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種力量的瘋狂汲取與融合,並非毫無代價。
那戰魂烙印之中,蘊含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楚狂前世那積攢了萬載的、近乎偏執的殺戮意誌、睥睨一切的狂傲、以及麵對天道不公與神魔壓迫時產生的滔天恨意!
這些極端的情感與意誌,如同狂暴的洪流,順著靈魂鏈接,瘋狂地湧入新生靈的識海!
殺!殺!殺!阻我道者,皆斬!
天若壓我,劈開這天!地若拘我,踏碎這地!
神又如何?魔又怎樣?唯我手中之劍,永恒不滅!
力量!我需要更強的力量!
無數充滿戾氣與瘋狂的念頭,如同魔音灌耳,衝擊著新生靈的心神。她看到幻象中,“自己”手持魔劍,斬落星辰,屠戮眾生,腳下是堆積如山的屍骸,鮮血彙集成海……那毀滅一切的快感與力量感,帶著致命的誘惑,試圖將她同化。
不……這不是我……新生靈臉色蒼白,緊緊守住靈台最後一絲清明,淨魂蓮的光輝自發護體,與那入侵的殺戮意誌激烈對抗。她感受到了楚狂內心那深不見底的黑暗與暴戾,那是在無儘征戰與背叛中被扭曲的靈魂底色。
但同時,她也感受到了那狂傲與恨意之下,更深層的東西——一種不願屈服、不願被命運擺布的倔強,一種哪怕與世界為敵也要守護心中執念的決絕,以及……那驚鴻一瞥、卻深刻靈魂的,對一抹純淨身影的複雜情愫。
這份認知,讓她在抵抗殺戮意誌侵蝕的同時,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他並非生來便是隻知殺戮的魔頭,是命運與環境,將他塑造成了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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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那戰魂烙印虛影,似乎感應到了新生靈體內那絲淨魂蓮的氣息,以及她正在艱難抵抗殺戮意誌的狀態。它那模糊的似乎向了新生靈的方向。
一瞬間,新生靈仿佛與萬古之前那個頂天立地的身影,有了一次跨越時空的、無聲的對視。
她看到了他眼底深處,那被無儘殺戮與狂傲所掩蓋的……一絲疲憊,一絲迷茫,以及一絲……看到純淨之物時,本能產生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向往與……溫柔。
緊接著,那湧入她識海的狂暴意誌洪流,陡然減弱了大半!那戰魂烙印,似乎在主動收斂那足以令人瘋狂的負麵情緒,隻將相對純粹的劍意與力量本源,灌注給赤金短劍。
新生靈壓力大減,踉蹌一步,大口喘息著,心中充滿了震驚與……一絲莫名的觸動。他……在保護她?哪怕隻是一段萬古前的烙印,依舊殘留著這樣的本能?
隨著戰魂烙印有意識地控製,力量的傳輸變得平穩而高效。
赤金短劍懸浮在修羅劍痕之中,如同經曆著一場神聖的洗禮。劍身之上,血金色的光華越來越盛,最終化作一道貫通天地的光柱!那道猙獰的疤痕,在澎湃的本源力量衝刷下,終於徹底消失不見,劍身恢複完好,甚至比之前更加古樸、更加深邃,仿佛內蘊著一片血色的宇宙。
劍身內部,楚狂的殘魂火苗已然壯大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血金色烈焰!靈魂強度提升了何止十倍!雖然距離完全複蘇還有差距,但意識已然清晰了無數倍,不再僅僅是片段式的意念傳遞,而是能夠形成相對完整的思維。
更重要的是,伴隨著力量回歸的,還有大量關於修羅劍道的傳承記憶——更加精深的劍訣、對力量本質的理解、戰鬥的經驗……這些寶貴的知識,如同烙印般,刻入了殘魂的核心,也通過靈魂鏈接,間接流淌過新生靈的感知,讓她對修羅劍道的理解,瞬間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她仿佛親眼見證了一個絕世劍尊的成長之路,那是一條用鮮血與白骨鋪就,卻最終指向力量極致的道路。
然而,獲得如此巨大的好處,並非沒有代價。
新生靈敏銳地察覺到,短劍內楚狂的靈魂波動,雖然強大了太多,但那份屬於的情感,似乎正在被強大的力量和純粹的劍道意誌所稀釋。他的意念變得更加冰冷,更加絕對,更加專注於與本身。那偶爾流露出的、屬於個人的情緒碎片,比如對白芷的牽掛,比如內心深處的那絲疲憊,正在逐漸被一種斬斷一切、唯劍永恒的純粹道心所覆蓋。
他正在被前世的所同化,正在變回那個純粹為戰而生的……修羅劍尊。
而與此同時,新生靈自己也付出了代價。儘管戰魂烙印最後收斂了大部分負麵意誌,但最初那狂暴的衝擊,依舊對她的靈體造成了不小的損傷,更在她靈魂深處,留下了一絲難以磨滅的、屬於修羅劍道的殺戮印記。這印記讓她對修羅劍意的領悟更深,但也讓她心性中,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絲屬於楚狂的冷厲與決絕。
她看著自己微微抬起的手,指尖似乎有血金色的劍芒本能地流轉,帶著斬斷一切的鋒芒。這與她淨魂蓮本源代表的生機與淨化,隱隱形成了一種內在的衝突與張力。
力量的提升,伴隨著本性的微妙偏移。這或許,就是獲取力量的代價。
就在這時,懸浮的赤金短劍發出一聲滿足的清吟,緩緩從修羅劍痕中飛出。此時的它,模樣已然大變。劍身不再是之前的赤金色,而是化為了更加深沉內斂的暗金色,尺寸似乎也略微增長了一些,通體流淌著渾然天成的道韻,仿佛與這片天地的殺戮法則融為一體。
它飛回新生靈麵前,靜靜懸浮。劍身內,傳來楚狂清晰而冰冷的意念,不再斷斷續續,卻少了之前那份微妙的人情味:
力量已初步恢複。此地不宜久留,輪回規則的反噬即將到來。
新生靈看著眼前這柄熟悉又陌生的短劍,心中百感交集。她伸出手,握住了劍柄。入手一片溫涼,力量感澎湃,但那絲曾經能感受到的、屬於的微弱情緒,似乎被一層堅冰所覆蓋。
你……還好嗎?她忍不住在心中問道。
短劍沉默了片刻,傳來的意念依舊平穩冰冷:無妨。記憶尚未完全整合,情感冗餘已被暫時壓製,利於應對當前局麵。
情感冗餘……新生靈心中一澀。對他來說,那些曾經的牽掛與柔軟,都隻是需要被壓製的嗎?
但她沒有時間過多糾結。正如楚狂所說,整個神魔戰碑廣場開始劇烈震動起來!上空那片血色漩渦瘋狂旋轉,散發出毀滅的氣息。四周那些原本臣服的萬千劍意,也重新變得躁動不安,隱隱帶著敵意。
輪回鏡界的規則,不允許如此龐大的力量被輕易取走!更不允許一個足以威脅到規則穩定的修羅劍尊意識初步複蘇!
轟隆隆——!
巨大的神魔戰碑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碑身上那無數道劍痕開始明滅不定,原本穩定的結構在輪回規則的反噬與內部力量的失衡下,開始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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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邊緣那些較弱的劍意烙印,如同風中殘燭般接連熄滅、崩碎。緊接著,裂痕如同蛛網般以修羅劍痕為中心,向整個碑身蔓延!碎石與法則碎片簌簌落下,尚未落地便化為精純的能量亂流,在廣場上肆虐。
上空的血色漩渦中,凝聚起一道道暗紅色的雷霆,散發著湮滅神魂的恐怖氣息,鎖定了下方的赤金短劍和新生靈!那是輪回規則具現化的天罰之雷!
楚狂的意念簡潔而果斷。
新生靈也知道情況危急,毫不遲疑,轉身便向著來時的路徑疾馳!恢複了不少力量的靈體,配合著對修羅劍道更深的理解,她的速度快如閃電。
赤金短劍緊隨其後,劍身暗金光華流轉,自主散發出一層護體劍罡,將席卷而來的能量亂流和墜落的碎石絞碎。
轟!轟!轟!
數道暗紅色雷霆劈落,目標直指短劍!
短劍內傳來楚狂一聲冰冷的冷哼。他甚至沒有施展什麼精妙劍招,隻是劍身一震,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暗金色劍罡衝天而起,如同逆流的瀑布,悍然撞向那幾道天罰之雷!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法則層麵的劇烈摩擦與湮滅。暗金色劍罡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直接將那幾道雷霆從中剖開、碾碎!逸散的電弧尚未擴散,便被劍意徹底吞噬吸收!
這就是初步恢複力量後的楚狂!即便隻是殘魂驅動短劍,其實力也已遠超之前!
然而,天罰之雷仿佛無窮無儘,更多的雷霆在漩渦中凝聚。而整個神魔戰碑的崩塌也進入了高潮!
哢嚓——!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百丈高的神魔戰碑,從中轟然斷裂!上半截碑體帶著萬鈞之勢,向著新生靈和短劍砸落!那崩塌的不僅僅是實體,更是無數劍意烙印崩滅時產生的法則風暴!
前有斷碑砸落,後有萬雷追擊,左右是肆虐的能量亂流!
絕境!
新生靈瞳孔收縮,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機。
向左,全力注入你的淨魂蓮力!楚狂的意念再次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生死關頭,新生靈對楚狂有著絕對的信任。她毫不猶豫地向左前方一塊看似普通的暗紅色地麵,將體內所有的淨魂蓮本源之力,毫無保留地灌注而去!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塊地麵在接觸到純淨的淨魂蓮之力後,竟然亮起了一個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傳送符文!這符文的氣息,與整個戰場的殺戮格格不入,反而帶著一絲……與那鏡界守護意識同源的縹緲之感!
這是一個隱藏的逃生通道!恐怕是遠古某位大能留下的後手,唯有純淨的非殺戮力量才能激活!
進去!楚狂喝道。
短劍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一道磅礴的劍罡強行頂住了砸落的斷碑和追擊的雷霆,為新生靈爭取了刹那的時間。
新生靈毫不猶豫,縱身躍入了那亮起的傳送符文之中!
光芒一閃,她的身影瞬間消失。
在她消失後,短劍化作一道暗金流光,緊隨其後沒入符文。
下一刻,傳送符文黯淡、消失。
轟!!!
斷碑徹底砸落,將原地的一切淹沒。萬雷轟擊在廢墟之上,引發更加劇烈的爆炸。整個神魔戰碑廣場,最終化為一片徹底的能量混沌,無數的劍意烙印與戰爭記憶,隨之消散於輪回之中。
楚狂的前世烙印,以一種激烈的方式,完成了它的使命,也將更大的風暴,引向了鏡界的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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