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白芷平靜回應,言簡意賅。她並未放鬆警惕,體內神力暗自流轉,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任何情況。
“汝等身上,纏繞著濃厚的輪回異數氣息,以及……輪回殿追緝的烙印。”雲清瑤的目光仿佛能洞穿虛妄,直接指出了白芷和楚狂此刻最大的困境,“墨無痕,不會放過你們。”
白芷眼神微凝:“你知道他?”
“輪回秩序的看守者,冰冷無情的執行者。”雲清瑤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漠,“神族隕落,亦有他背後勢力推波助瀾之因。”
這句話,透露出的信息量巨大,也讓白芷心中一動。看來,這位神族後裔,與輪回殿之間,也並非和睦。
“汝等闖入神隕之地,驚醒於我,是偶然,亦是因果。”雲清瑤繼續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柄赤金短劍上,“修羅殘魂沉寂,淨魂蓮本源受損……汝等狀態,很不妙。”
白芷沉默,算是默認。在對方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前,隱瞞並無意義。
“或許,”雲清瑤話鋒微微一轉,眼中閃過一絲星輝般的光芒,“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
“交易?”白芷眉梢微挑,心中警惕更甚。她從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善意,尤其是在這危機四伏的神隕之地。
“不錯。”雲清瑤微微頷首,她抬手,指尖縈繞起一縷純淨的星輝,指向盆地中央那汪蔚藍清泉,“此乃‘星辰淚泉’,蘊含最純淨的星辰本源與生命精氣,對於滋養神魂、修複本源有奇效。或許,能助這修羅殘魂穩固靈識,早日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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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的目光隨之投向那汪清泉。她能感受到泉水中蘊含的磅礴而溫和的能量,確實對楚狂目前的狀況大有裨益。這誘惑,很大。
“條件?”白芷直接問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雲清瑤放下手,目光變得深邃起來:“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或者說……我們需要彼此的力量,來應對共同的威脅,並完成各自的使命。”
她略微停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隨後緩緩道:“我身負神族最後的血脈,也承載著‘輪回之鑰’的宿命。此鑰,是開啟‘神魔之門’,揭示輪回真相,甚至……挑戰天道意誌的關鍵。”
神魔之門!天道意誌!
這兩個詞,讓白芷心神劇震。她融合了記憶,自然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那是牽扯到神魔起源、輪回根本的終極秘密!
“然而,‘輪回之鑰’並非死物,它需要特定的條件才能‘激活’。”雲清瑤的目光再次掃過白芷和赤金短劍,“它需要……神魔之血的共鳴。最純粹的神血,以及……最本源的修羅之血。”
白芷瞬間明白了。
雲清瑤自身擁有最純粹的神血,而楚狂,則擁有最本源的修羅之血!她們兩個,恰好是激活“輪回之鑰”的鑰匙!
“墨無痕及其背後的輪回殿,乃至那冥冥中的天道意誌,絕不會坐視‘輪回之鑰’被激活,神魔之門被重啟。”雲清瑤的語氣凝重起來,“所以,我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天然的盟友。”
“你的交易是,”白芷梳理著思路,冷靜開口,“你提供‘星辰淚泉’助楚狂恢複,而我們,則在未來需要時,提供修羅之血,助你激活輪回之鑰,開啟神魔之門?”
“可以這麼理解。”雲清瑤點頭,“但並非簡單的利用。激活輪回之鑰,重啟神魔之門,或許也是你們打破當前困境,甚至……探尋真正超脫的唯一途徑。我們是在一條船上,麵對共同的敵人,追尋可能相同的目標。”
白芷陷入了沉默。
她快速權衡著利弊。
好處顯而易見:能立刻得到星辰淚泉救治楚狂,能與一位強大的神族後裔結盟,獲得關於輪回之鑰和神魔之門的珍貴信息,共同應對墨無痕的威脅。
風險同樣存在:徹底卷入與輪回殿乃至天道意誌的直接對抗中,前路必然更加凶險;與雲清瑤的聯盟建立在利益和宿命之上,缺乏信任基礎,未來可能存在變數;激活輪回之鑰的具體過程和後果,仍是未知。
但,她們有得選嗎?
楚狂殘魂沉寂,自身傷勢未愈,墨無痕如同暗影中的毒蛇。僅憑她自己,在這神隕之地寸步難行,更遑論恢複和複仇。
似乎……彆無選擇。
白芷抬起頭,看向雲清瑤那雙星空般的眼眸,試圖從中讀出更多信息,但對方的目光平靜而坦誠,仿佛已將一切攤開。
“我可以答應你。”白芷最終開口,聲音清晰而堅定,“但有幾個前提。”
“請講。”
“第一,救治楚狂為先,我需要確認星辰淚泉有效,且無任何隱患。”
“第二,聯盟期間,信息共享,不得刻意隱瞞或算計。”
“第三,若事不可為,或目標背離,我方有權退出。”
雲清瑤聽完,臉上並未露出意外之色,反而微微頷首:“合理。吾以神族之名起誓,星辰淚泉絕無問題,聯盟期間必以誠相待,信息共享。至於第三條……若真到了那一步,各自安好便是。”
神族之誓,重於山海。
白芷能感受到誓言成立時,那冥冥中降下的微弱規則約束力。這讓她稍稍安心。
“既如此……”雲清瑤側身,讓開通往星辰淚泉的道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請先將修羅短劍置於泉眼之中,以星辰本源溫養其魂。”
白芷低頭看了看手中沉寂的短劍,又看了看那蔚藍清澈、氤氳著生命靈霧的泉眼,不再猶豫,邁步向前。
白芷小心翼翼地捧著赤金短劍,走到星辰淚泉旁邊。
離得近了,更能感受到泉水中蘊含的磅礴生機與純淨能量。那蔚藍色的泉水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蕩漾,散發出的靈霧吸入肺中,竟讓她體內的傷勢都隱隱傳來一絲舒緩的感覺。
她蹲下身,依照雲清瑤的指引,將赤金短劍輕輕浸入泉眼中心。
短劍入水的刹那,異象頓生!
原本平靜的泉水仿佛被激活了一般,開始以短劍為中心,緩緩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微型的漩渦。絲絲縷縷蔚藍色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受到吸引,主動纏繞上短劍,透過劍身,絲絲滲透進去。
短劍那黯淡的劍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溫潤的藍色光暈。劍身內部,那微弱到幾乎感知不到的楚狂殘魂波動,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穩定了一些。雖然依舊沉寂,但不再是那種仿佛隨時會熄滅的虛無感,而是如同被注入了生機,變得凝實、安穩。
有效!
白芷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稍稍放鬆了一些。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楚狂的殘魂正在被星辰淚泉溫和而強大的力量滋養、修複。照這個趨勢,雖然蘇醒仍需時日,但至少穩住了根基,避免了繼續消散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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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鬆了口氣,一直緊蹙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
雲清瑤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她能感受到那修羅殘魂在星辰本源滋養下的細微變化,也能感受到白芷那微不可察的情緒波動。
“星辰淚泉需持續溫養,方可見顯效。短劍置於此處,可保無虞。”雲清瑤開口道,“你亦可借此泉之力,療愈自身傷勢。”
白芷點了點頭,沒有拒絕。她確實需要儘快恢複實力。她在泉邊盤膝坐下,開始引導泉水散發出的靈霧與絲絲能量,融入己身,修複著受損的經脈與神魂。
盆地之內,暫時陷入了一片寧靜祥和之中。隻有泉水潺潺,星輝淡淡,靈草微光。
然而,在這片淨土之外,那廣袤而死寂的神隕之地深處。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立在一具巨大的魔神頭骨之上。
正是去而複返的墨無痕。
他手中那支輪回筆,筆尖正對著虛空,勾勒出一道道幽暗的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活物,鑽入腳下的魔神頭骨之中。片刻後,頭骨那空洞的眼窩裡,猛地燃起了兩團幽綠色的魂火!
不僅僅是這一具。
以他為中心,方圓數十裡內,那些散落在地、沉寂了無數歲月的巨大神魔骨骸,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召喚,眼窩中、骨骼縫隙間,開始陸續亮起一點點、一片片幽綠、暗紅或慘白的魂火!
“嗷——!”
“吼——!”
低沉而充滿暴戾氣息的咆哮聲,開始在這片死寂的土地上此起彼伏地響起。
無數沉眠於此的神魔殘骸,在輪回筆的詭異力量驅使下,正被強行喚醒那早已泯滅的戰鬥執念與殺戮意識,化作一支不死的骸骨大軍!
墨無痕那冰冷的目光,穿透虛空,遙遙望向星辰淚泉盆地的方向,儘管有天然骨陣與星輝屏障的隔絕,他無法精確鎖定,但那一片區域異常的能量波動,早已引起了他的注意。
“躲藏,毫無意義。”
他低聲自語,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以神隕之骸,葬送異數。”
“這便是……爾等的歸宿。”
幽暗的魂火,在他腳下彙聚,映照著他那模糊而冷漠的麵容,如同執掌死亡的冥神。
風暴,正在寧靜的假象之外,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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