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韓安夢家出來,天色已近黃昏。
馮淵沒回府,看向猴三,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那個交武的。”
“小的按您的吩咐,沒去找那些鏢局的總鏢頭,也沒尋那些武館的館主。專去軍爺退伍後紮堆的城南瓦子巷找。”
“找著一個叫周梧的,以前在邊軍裡當過大頭兵,跟北邊的蠻子拚過刀,身上七八道疤。因為傷了腿,才退下來的。如今快四十了,整日就是喝酒,賭錢,打架。一身的力氣,一身的煞氣。”
馮房的臉都白了:“少爺,萬萬不可!此等粗鄙莽夫,性如烈火,萬一失手傷了您可如何是好?咱們家可再經不起折騰了!”
馮淵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可曾殺過人?”
猴三嚇得一哆嗦,壓低了聲音:“小的打聽了,他在瓦子巷跟人動手,從不留情。去年有個潑皮惹了他,被他一隻手提起來,拗斷了胳膊。有人說,他在戰場上,親手割下的蠻子腦袋,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好。”馮淵又說了一個字。
“也……也用他?”猴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走吧,讓我親眼看看。”
讓馬車徑直去了城南瓦子巷。
這裡與西城的清貧截然不同。
空氣裡混雜著汗臭、酒氣和廉價脂粉的味道。
路邊是光著膀子吆喝的力夫,門口是倚著門框攬客的流鶯。
猴三緊緊跟在馮淵身後,手一直按在腰間的短刀上。
他們在一個嘈雜的露天酒攤前找到了周梧。
他一個人占了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壇劣酒,一碟茴香豆。
他很高大,即便坐著,也比旁人高出一頭。
一道猙獰的傷疤從他的左眉劃到嘴角,讓他看起來像一尊凶神。
馮淵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周梧眼皮都沒抬一下,隻顧自斟自飲。
“周師傅。”馮淵開口。
周梧像是沒聽見。
馮淵也不惱,對酒攤老板說:“老板,切二斤熟牛肉,再上一壇最好的桑落酒。”
酒肉很快上來。
馮淵將那壇桑落推到周梧麵前。
周梧終於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
他沒說話,拍開泥封,給自己倒了一碗,仰頭灌下。
“哈!”他吐出一口酒氣,“說吧,找我何事?”
“想請師傅教我武藝。”
“學武?”周梧笑了,露出滿口黃牙,“細皮嫩肉的小少爺,你能吃得了那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