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一處被廢棄的驛站。
風從破爛的窗戶裡灌進來,發出鬼哭般的聲音。
十幾個回鶻斥候,正圍著一堆篝火,撕扯著一隻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大聲說笑著。
他們沒有發現,黑暗中,有數百雙血紅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馮淵趴在一處沙丘後,手裡握著那張鐵胎弓。
他的身邊,是那群換上了回鶻人皮襖的“複仇者”。
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握著一柄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彎刀。
一個潰兵緊張得渾身發抖,牙齒都在打顫。
馮淵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將弓,拉成了滿月。
“咻——”
箭矢破空。
火堆旁,一個笑得最張狂的回鶻斥候,喉嚨上多了一支羽箭。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敵……”
第二個字還沒出口,周梧已經像一頭黑熊,從黑暗中撲了出去。
他手中的環首刀,帶著風聲,將一個還沒反應過來的回鶻人,連頭帶肩,劈成了兩半。
“殺!”
數百個壓抑了太久仇恨的男人,發出了不似人聲的咆哮。
他們衝了下去。
沒有陣型,沒有戰術。
隻有最原始的,最瘋狂的撕咬。
刀砍,牙咬,手撕。
那個先前還在發抖的潰兵,此刻狀若瘋魔,他將一個回鶻人撲倒在地,用牙齒,活生生地,咬斷了對方的喉嚨。
血腥氣混著泥土的腥味,鑽進鼻孔。
戰鬥結束得很快。
驛站內外,躺了十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複仇者”們站在屍體中間,大口地喘著氣,他們的臉上、身上,都濺滿了溫熱的血。
一個漢子跪在地上,用手刨開一個回鶻人的胸膛,抓出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塞進嘴裡,大口地咀嚼著。
他一邊吃,一邊哭。
馮淵走過去,將那十幾匹戰馬的韁繩,扔在他們麵前。
“穿上他們的衣服,騎上他們的馬。”
“從現在起,我們也是回鶻人了。”
兩個月後,大雪封山。
王子騰率領的十萬京營大軍,在北方的冰天雪地裡,舉步維艱。
糧草不濟,水土不服。
非戰鬥減員,一日比一日多。
這位在神京城裡威風八麵的老爺,第一次嘗到了北地寒風的滋味。
與此同時,在幽州與遼東交界處的深山老林裡。
一支五百人的“回鶻”騎兵,像狼群一樣,神出鬼沒。
他們燒糧草,斷補給,襲擾小股部隊。
來無影,去無蹤。
遼東叛軍和回鶻人,被他們攪得日夜不寧,卻連他們的鬼影子都抓不到。
一處背風的山洞裡,火光搖曳。
馮淵正在一張羊皮上,畫著什麼。
猴三將一塊烤熱的馬肉,遞了過來。
“主人,吃點吧。”
“王子騰的大軍,到哪兒了?”馮淵頭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