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的權貴,都愛辦宴。
名目繁多,賞花,聽曲,品鑒古玩。
說白了,就是換個地方喝酒。
燕國公府的帖子,雪片似的飛來。
馮淵一張都沒看,全扔進了火盆。
直到忠順王府的管家,親自上門。
“國公爺,王爺說了,您再不露麵,他可要親自來您府上抓人了。”
管家笑得一臉褶子,話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馮淵換上一身不起眼的寶藍色常服。
赴宴。
忠順王府的宴,設在暖香塢。
地龍燒得人臉發燙,空氣裡全是酒氣和女人的脂粉氣。
馮淵一進去,滿屋子的嘈雜,瞬間安靜了。
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射了過來。
有好奇,有探究,有敬畏,也有掩飾不住的輕蔑。
“哎呦,我們的燕國公終於肯賞臉了!”
忠順王從主位上站起來,大笑著走過來,一把攬住馮淵的肩膀。
他今天很高興,喝了不少。
”子深!”
他將馮淵推到眾人麵前,像在展示一件自己最得意的藏品。
一個麵白無須,看著有些陰柔的年輕公子站起身,拱了拱手。
“在下石光珠,見過國公爺。”
繕國公府的石光珠,神京城裡有名的紈絝。
馮淵點了點頭,沒說話。
“國公爺威名,我等如雷貫耳!”
又一個身材高大,麵容方正的青年起身,聲音洪亮。
“鎮國公府,牛繼宗。”
馮淵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了一瞬。
此人身上,有股子軍旅氣,不像個養在府裡的少爺。
“久仰。”馮淵吐出兩個字。
接下來,理國公府的柳芳,治國公府的馬尚,一個個都站起來,自報家門。
全是開國元勳的後代,神京城裡最頂尖的勳貴。
他們看著馮淵,笑得客氣,眼神卻像在打量一頭剛進城的野豬。
馮淵的目光,在人群裡掃了一圈。
最後,落在一個穿著石青色杭綢直裰,正低頭喝酒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人賊眉鼠眼,一把山羊胡,透著一股子色厲內荏的虛浮。
“這位是?”馮淵明知故問。
忠順王一拍腦門。
“瞧我這記性!”
“這位,是榮國府的賈將軍,賈赦!”
他拉著馮淵走過去。
“賈將軍,這位燕國公”
”喲!賈將軍,說起來,我跟你還是親戚呢!”
賈赦抬起頭,醉眼惺忪地看著馮淵。
“親戚?”
馮淵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看著憨厚,甚至有幾分拘謹。
他對著賈赦,深深一揖。
“小侄馮淵,見過賈舅舅或是賈姑爹。”
賈赦愣住了。
滿屋子的人,也都愣住了。
姑爹?
馮淵直起身,解釋道。
“小侄的兩位夫人,乃是您家林丫頭和邢侄女。”
“按輩分,小婿既可以稱您一聲舅舅,又可以叫一聲姑爹。”
這話一出,賈赦的眼睛,瞬間亮了。
那感覺,就像一個窮酸秀才,忽然發現自己跟當朝國公大才子是姑侄。
他那張被酒色掏空了的臉,笑成了一朵爛菊花。
“哎呀!原來是自家人!”
他一把抓住馮淵的手,熱情得像是見了親爹。
“快!快坐!賢侄,快坐到姑爹身邊來!”
他隻認姑爹,隻因舅舅是他和賈政,姑爹卻隻是他一人。
他不由分說,將馮淵按在自己旁邊的座位上。
周圍的勳貴們,麵麵相覷,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燕國公,竟是賈赦的侄婿?
忠順王也樂了。
“來人,給國公爺,換大碗!”
酒宴,重新開始。
賈赦卻像是撿了寶。
他端著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給馮淵敬酒。
“賢侄啊,你不知道,你姑媽在府裡,天天念叨你。”
“說你年少有為,是國之棟梁!”
“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馮淵來者不拒,杯到即乾。
他臉上泛起紅光,眼神也帶了些醉意。
“姑爹謬讚了。”
“以後,還望姑爹多多提攜。”
這話說得,又謙卑,又實在。
賈赦聽得通體舒坦,骨頭都輕了三兩。
他拍著胸脯,大包大攬。
“好說!好說!”
“以後在神京城,誰敢不給你赦姑爹麵子?”
“有事,隻管來榮國府找我!”
一旁的牛繼宗端起酒杯,站起身。
“國公爺,聽聞您在北境,曾以五百騎,破回鶻三萬大軍。”
“我等皆是武將之後,對國公爺的神勇,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知國公爺,可否為我等講講,那燕然山一戰?”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他們想聽的,不是故事。
是馮淵的底細。
馮淵放下酒杯,打了個酒嗝。
“打仗嘛,沒什麼好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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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殺我,我殺你。”
“誰的刀快,誰就能活下來。”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肥膩的東坡肉,塞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