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門口,
馮淵端坐於馬上,玄色的官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如同一尊從地獄裡走出的判官。
丫鬟、婆子、管家,亂作一團。
賈政一張老臉慘白如紙,他強撐著讀書人的體麵,踉蹌著上前幾步。
“馮大人!馮大人!家母年邁,受不得如此驚嚇!凡事……凡事皆可商議!看在姻親的情分上……”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王夫人則被周瑞家的扶著,將所有的怨毒和恐懼都投向了馬上的那個男人。
“馮淵!你不能這麼做!”
她尖叫起來,聲音刺耳。
“你如此行事,是要逼死宮裡的娘娘嗎!”
她還想用元春來做最後的擋箭牌。
馮淵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他甚至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一隻手。
他身後的差役們動作整齊劃一,“鏘”的一聲,腰刀出鞘半寸,森然的寒光映得眾人臉色發青。
整個公府的嘈雜,瞬間被這要命的聲響掐斷了。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馮淵這才從懷中,慢條斯理地取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
那耀眼的顏色,刺痛了每一個賈家人的眼睛。
“寧榮二府。”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重錘般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跪下,聽旨。”
賈政雙腿一軟,再也站立不住,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寧國府的賈珍和賈蓉父子,本是來看熱鬨,此刻早已嚇得魂不附體,聽著聲音,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滿院的人,黑壓壓地跪倒一片。
隻有馮淵,高高在上。
他展開聖旨,用一種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開始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榮國府一等將軍賈赦,罔顧君恩,膽大妄為,走私鐵器,資敵通寇,其罪當誅,國法不容!”
“著,明日押赴西市,斬立決!以儆效尤!”
“轟!”
跪在人群中的邢夫人,聽到“斬立決”三個字,雙眼一翻,連聲音都未發出,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人事不省。
沒有人去扶她。
馮淵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念道。
“賈赦之子賈璉,同惡相濟,為虎作倀,念其受父脅迫,尚有悔過之心。著,處以宮刑,流放三千裡,永戍西北,遇赦不還!”
王熙鳳站在廊下的陰影裡,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嘗到了一股血腥味。
宮刑。
流放。
那個在她身上作威作福的男人,那個讓她恨了一輩子的男人,終於得到了比死還難受的下場。
一股扭曲的快意,讓她渾身戰栗。
“工部員外郎賈政,門風淪喪,有負聖恩。著,革去其所有官職,永不敘用!”
賈政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絕望。
他完了。
他一輩子汲汲營營追求的官聲、仕途,在這一刻,化為泡影。
王夫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是因為賈政,而是因為她聽懂了這道旨意的言外之音。
官職都沒了,那爵位呢?
寶玉的爵位呢?
“賈氏一族,蒙前代皇恩,世襲罔替,然不思報效朝廷,反倒滋生驕奢,藏汙納垢,上梁不正,下梁亦歪,已成國之蛀蟲。”
“朕心甚痛!”
“即日起,收回榮、寧二府世襲罔替之爵!欽此!”
最後幾個字,如同天雷滾滾,在榮禧堂前的廣場上炸開。
王夫人再也支撐不住,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癱軟在地。
沒了。
什麼都沒了。
她為之奮鬥一生,為之投毒王熙鳳,為之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為之謀劃了一切的那個國公爺的爵位,那個屬於她兒子賈寶玉的未來,徹底沒了!
賈珍和賈蓉更是麵如死灰,寧國府,竟然也被牽連了進去!
一直站在人群後方,默不作聲的探春和惜春,嬌軀同時一震。
探春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涼的清明,她早就知道,這個家從根子上已經爛了,隻是沒想到,崩塌得如此之快,如此徹底。
聖旨還未念完。
馮淵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掃過底下那一張張絕望的臉。
“另,賈氏一族家財,皆為民脂民膏,不義之財。著,刑部協同五城兵馬司,即刻查抄榮、寧二府所有家產,充入國庫,以作軍資!”
“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