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窗紗,在紫檀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邢岫煙悠悠轉醒,入眼的,是馮淵沉靜的睡顏。
她悄悄地支起身子,拉了拉被子,凝視著這個男人。
這些日子,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府中的人參、燕窩、靈芝,如同流水一般送進她的院子。妙玉親自為她調配安神的香,黛玉更是日日過來探問,噓寒問暖。
身子的虧空,在這樣的精心調養下,已好了七八成。臉上恢複了紅潤,不再是那日駭人的慘白。
馮淵的眼睫動了動,睜開了眼。
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裡,沒有半分剛睡醒的迷蒙,隻有一片清明。
“醒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清晨的沙啞,伸手將她散落在臉頰的一縷碎發撥開。
“嗯。”
邢岫煙溫順地點頭,臉上泛起一抹安心的紅暈。
“覺得身上如何?”
“好多了,爺的恩典,妾身……”
她話未說完,便被馮淵用手指按住了嘴唇。
“養好身子,比什麼都強。”
用過早飯,眾女齊聚在正堂說話。
黛玉管著家,正與管事媽媽核對賬目。妙玉在一旁靜靜烹茶,姿態優雅。甄英蓮和尤家姐妹則圍著邢岫煙,說著些趣聞逗她開心。
一派和樂融融。
就在這時,管家老房腳步匆匆地從外麵走了進來。
“國公爺。”
他躬身行禮。
“今兒的早朝您沒去,老奴方才去衙門裡打聽了一下,出大事了。”
馮淵端起妙玉遞來的茶,輕輕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未抬一下。
“說。”
“西邊遞來的八百裡加急。”
老房壓低了聲音,但堂中何等安靜,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入眾人耳中。
“西狄的幾個部落,不知為何突然擰成了一股繩,聯合起來,已經攻破了嘉峪關,大軍正朝著肅州逼近!”
“什麼?”
黛玉停下了手中的算盤,臉上露出一絲憂色。
嘉峪關乃是國之西門,西門一破,整個河西走廊便門戶大開。
馮淵的臉上,卻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呷了一口茶。
“朝廷如何應對?”
“皇上下旨,命京營節度使牛繼宗,即刻領兵五萬,星夜馳援肅州。”
老房答道。
聽到“牛繼宗”三個字,馮淵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笑意裡,帶著幾分嘲弄,幾分了然。
牛繼宗,四王八公裡的世襲一等伯,也算是大吳朝一員宿將,頗有勇力。
但也僅此而已了。
勇則勇矣,謀略卻平平。對付一兩個部落的騷擾尚可,如今西狄數部聯合,其勢已成燎原,絕非一個莽夫能擋得住的。
皇帝這一步棋,走得不差,卻也絕算不上高明。
堂中的氣氛因這則軍報而變得有些凝重。
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的迎春,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站起身來,走到馮淵身邊。
“爺……”
她輕聲喚道。
馮淵放下茶盞,看向她。
“我想……回府裡去看看祖母。”
自從賈府被抄,她便再未回去過。雖知那是個傷心地,可賈母畢竟年邁,她心中始終掛念。
馮淵看著她,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去吧。”
“讓司琪跟著你,再帶些上好的補品過去。”
“謝爺。”
迎春福了一禮,臉上露出一絲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