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府
暖閣內,棋盤縱橫。
黑白二子,在紋枰之上,殺得正酣。
林黛玉執黑,賈迎春執白。
“啪。”
又一枚黑子落下,截斷了白子最後的氣眼。
賈迎春看著棋盤,臉色有些發白,捏著白子的手,指尖冰涼。
就在這時,簾櫳輕響,邢岫煙從外麵走了進來。
她的臉色,比迎春還要蒼白幾分,額上甚至帶著一層細密的冷汗,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也有些微的散亂。
“怎麼了?”
林黛玉抬起頭,心頭猛地一沉。
邢岫煙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走到門口,朝外麵看了一眼,確認無人之後,才快步走回,壓低了聲音。
“夫人,府外……有些不對勁。”
“我方才去街口的綢緞莊,才一出門,就覺得有人在盯著我。”
迎春聞言,嚇得捂住了嘴。
林黛玉的麵色也瞬間凝重起來,她示意邢岫煙繼續說下去。
“我心中起疑,便沒有直接去綢緞莊,而是繞著咱們府邸所在的這條街,走了一圈。”
邢岫煙的聲音都在發顫,顯然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我發現,咱們府邸的四個門,無論是正門,還是後街的角門,甚至連平日裡運送泔水的偏門,附近都多了些人。”
“那些人,都穿著尋常百姓的衣裳,有的在街邊擺攤,有的在牆角曬太陽,還有的假裝在下棋閒聊。”
“可他們的眼睛,卻總是不住地往咱們府門這邊瞟。”
暖閣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炭盆裡的銀霜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畢剝聲,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迎春的身體,已經開始控製不住地發抖。
被人監視了。
整個燕國公府,就像一個巨大的囚籠,被人從外麵死死地盯住了。
林黛玉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緒。
她放在棋盒上的手,指甲因為用力,微微有些泛白。
馮淵臨行前的囑咐,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
“京城裡,想看我死在西北的人太多了”
“夫人……”
邢岫煙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哭腔。
“我們該怎麼辦?”
林黛玉緩緩抬起頭。
她的臉上,沒有驚慌,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冰雪般的冷靜。
“慌什麼。”
她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劑定心針,讓慌亂的邢岫煙和迎春,都下意識地安靜了下來。
“夫君早就料到會有今日。”
她知道,從此刻起,這個家,隻能靠她了。
她不能倒下。
她若是倒了,這個家裡所有人的天,就都塌了。
良久。
她轉過身,目光清澈而堅定。
“邢姐姐,你和平日一樣,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彆出府了,不要露出任何破綻。”
“二姐姐,你去告訴府裡各院的姐妹,就說我說的,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采買之事,一律交由管家老房去辦。”
“記住,要說得隨意些,隻當是尋常的囑咐。”
兩人看著此刻的林黛玉,不知為何,心中那份巨大的恐懼,竟被撫平了許多。
她們齊齊點頭。
“是。”
待兩人離開後,林黛玉獨自在暖閣中站了許久。
而後,她叫來了紫鵑。
“去把猴三悄悄叫來,讓他從後花園的狗洞那裡進來,直接到我的書房,不要驚動任何人。”
紫鵑心中一凜,知道出了大事,不敢多問,立刻領命而去。
一炷香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