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之吼:內心的恐慌
毀滅的風暴已然止息,留下的是一片死寂的焦土。
巨大的坑洞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猙獰傷疤,光滑如鏡,深不見底,邊緣還嫋嫋升起令人心悸的青煙,空氣中彌漫著能量過度宣泄後的虛無與焦糊氣味,再無半分以往的洪荒煞氣。在這片絕對的死寂中央,容燼如同亙古便存在的魔神雕像,凝固在原地。
他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意識,全都死死地聚焦在懷中那具正在迅速變冷、生機飛速流逝的身體上。
毀滅一切的瘋狂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冰冷徹骨的荒蕪和……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那雙原本燃燒著滔天魔焰、足以令天地失色的血瞳,此刻火焰並未熄滅,卻劇烈地搖曳、閃爍,映照出的不再是睥睨天下的冷漠與威嚴,而是一種近乎碎裂的、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的驚懼。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低下頭,目光貪婪又恐懼地描摹著顧硯的臉。
蒼白,了無生機。
曾經狡黠靈動的眉眼緊緊閉著,長睫如折翼的蝶,無力地垂落,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令人心碎的陰影。總是習慣性微微上揚、帶著幾分戲謔或無奈的唇角,此刻也失去了所有血色,抿成一條脆弱的直線。
暗金色的毒素如同最惡毒的詛咒蛛網,從那猙獰的肩頭傷口處肆意蔓延,已經爬過了鎖骨,侵蝕了脖頸,正向著心口的方向無聲進犯。所過之處,肌膚呈現出一種死寂的青黑,仿佛內裡的生機已被徹底掠奪、凝固。
容燼的一隻大手仍死死地箍在顧硯的後背,另一隻則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撫上顧硯頸側。
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得讓他心臟驟停!
那溫度,正在無可挽回地流逝,像握不住的流沙。
“不……”一聲破碎的氣音從他喉間艱難地擠出,沙啞得不成樣子。
他試圖運轉力量,那足以毀天滅地的、混沌而強大的力量,此刻被他以從未有過的精細和小心翼翼控製著,化作一絲極其細微溫和的能量流,試圖探入顧硯體內,查看傷勢,壓製那該死的毒素。
然而,那暗金色的麻痹毒素異常刁鑽頑固,帶著純粹的洪荒屬性,與他本源的力量截然相反,甚至隱隱相衝。他那霸道的力量剛一進入,非但沒能驅散毒素,反而像是刺激了它們,引得那暗金蛛網猛地一亮,蔓延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一絲!
顧硯的身體在他懷中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聲幾乎細不可聞的、痛苦的低吟從他蒼白的唇間逸出。
如同被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心臟!容燼猛地縮回手,仿佛觸碰到了燒紅的烙鐵,所有的力量瞬間潰散。
他……他差點又傷了他!
在絕對的力量掌控上從未失手過的魔尊,此刻竟連一絲細微的能量都無法控製妥當!
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他看著顧硯因為自己剛才的“救治”而更加痛苦哪怕隻有一絲),看著那生命力如同斷線的珠子,一顆顆不可逆轉地消散,看著懷中人呼吸微弱得幾乎要徹底停止……
毀滅禁地、抹殺萬物帶來的短暫宣泄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如同最深沉的寒冰地獄伸出的鎖鏈,將他從頭到腳緊緊纏繞,拖向絕望的深淵。
“……不準死!”
一聲低吼從他齒縫間迸出,不再是之前那撕裂空間的咆哮,而是壓抑到了極致,帶著劇烈顫抖的、近乎哀求的命令。
他手臂猛地收緊,幾乎要將顧硯徹底揉碎進自己的骨血裡,仿佛這樣就能阻止生機的流逝。
“聽到沒有!蠢貓!”他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帶著血淋淋的急切和恐慌,“你敢死?!我不準!你聽見沒有!”
可是懷中的人沒有任何回應,隻有那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的呼吸,冰冷地拂過他的脖頸,提醒著他一個他無法承受、拒絕接受的事實。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要替他擋?
那千絲藤妖的臨死反撲,目標明明是他!那些該死的透明藤蔓,是衝著他來的!他甚至已經察覺到了,他甚至……
“為什麼擋?!”容燼的低吼變成了破碎的質問,他死死盯著顧硯毫無血色的臉,仿佛想從這張失去意識的臉上逼問出一個答案,“誰要你擋?!誰允許你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