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獨處:冰與火的交織
空間轉移的細微波動徹底平息,周遭那令人窒息的血腥與殺伐氣息被熟悉的清冷草木香取代。腳下是堅實的地麵,不再是高台冰冷的石板,而是小院中略顯粗糙的泥土與青石。
顧硯怔怔地站著,指尖還殘留著被緊緊握過的觸感——那是一種霸道不容置疑的力度,卻又奇異地摻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僵硬,仿佛那隻手的主人並非表麵那般遊刃有餘。
容燼已然鬆開了手。
他周身的滔天魔威如同潮水般退去,收斂得滴水不漏,不再有那令人靈魂戰栗的壓迫感。然而,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更加濃鬱的、近乎實質的冰冷與疏離。他並未看向顧硯,甚至沒有環顧這處簡陋的院落,隻是微微側身,將背影留給身後的人,那雙深不見底的血瞳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麵前的院牆,仿佛那斑駁脫落、爬著幾根枯藤的土牆之上,蘊含著什麼天地至理,值得他全神貫注地去研究decipher。
空氣仿佛凝固了。
隻剩下風吹過屋簷的細微嗚咽,以及顧硯自己胸腔裡那完全失控、擂鼓般狂跳的心音,一聲聲撞擊著耳膜,響亮得讓他自己都感到羞恥。臉頰上的熱度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愈燒愈烈,連脖頸都漫上了一層緋色。他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鞋尖,恨不得能在地上盯出一個洞來,好把自己徹底藏進去。
巨大的衝擊依舊在他腦海中翻江倒海。
魔神降臨般的場景、誅滅九族的冰冷宣言、萬族匍匐的恐懼……還有那句石破天驚、將他徹底釘在漩渦中心的“道侶”……
這一切都太過荒謬,太過不真實,卻又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而此刻,製造這一切風暴的中心,就站在他這方小小的、貧瘠的院落裡,與他僅隔幾步之遙。
這種極致的安靜,比廣場上那數萬人的死寂更讓顧硯無所適從。社恐的本能在瘋狂尖叫,催促他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獨處氛圍。
然而,就在這尷尬與緊張幾乎要攀升至頂點的時刻——
那道與他冰冷外表截然不符的、豐富到堪稱嘈雜的內心“彈幕”,再次無比清晰地、毫無阻礙地流入了顧硯的感知。或許是因為距離極近,又或許是因為容燼此刻心防出現了巨大的波動,那心聲比之前在廣場上時更加清晰,更加……生動。
「…手…意識似乎無意識地、反複回味著方才的觸感)…怎麼會那麼小?…還沒我掌心一半大…捏起來…軟得不像話…像沒骨頭…一種新奇又困惑的探究)」
「…怎麼一直不說話?…頭埋那麼低…焦躁的情緒如同暗火開始滋生蔓延)…是不是…後悔了?…方才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逼他太甚了?…果然…還是嚇到他了…恐慌如同藤蔓迅速纏繞上來)」
「…臉為何還這般紅?…從剛才起就一直未褪…陷入嚴肅卻完全跑偏的思考)…是氣的?還是…熱的?…人族體質…竟如此脆弱敏感麼?…試圖用某種危險的邏輯進行分析判斷)」
最終,所有紛亂雜音的思緒,彙聚成一個巨大無比的、近乎空白的茫然和無措,如同遇到了修行路上最無法理解、最難以跨越的天塹:
「…現在…該說什麼?…道侶…接下來究竟該如何相處?…識海一片空白,運轉停滯)…上古玉簡未曾記載…萬魔心經亦無闡述…陷入前所未有的知識盲區和技能缺失的巨大困擾)」
顧硯:“…………”
他原本緊張得幾乎要蜷縮起來的手指,在無人看見的袖中,不知不覺地微微鬆開了。
那幾乎要將他淹沒的社死尷尬和極端緊張,在這巨大到近乎荒誕的反差感麵前,竟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堅冰,開始悄無聲息地消融、裂開縫隙。
誰能想到呢?
那個彈指間便能令天地變色、一言可決萬千生靈存亡、霸道得仿佛連天道都能踏在腳下的魔尊,此刻心裡瘋狂刷過的,竟然是這些……這些堪稱“幼稚”和“笨拙”的念頭?
擔心手的大小軟硬?
糾結他為什麼不說話?
研究臉紅的原因?
甚至……連道侶之間該如何相處,都需要翻查古籍玉簡?
顧硯的嘴角控製不住地輕輕抽動了一下。
他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了一點點視線,偷偷地、飛快地瞄向那個依舊在“專注研究”院牆的高大背影。
黑袍如墨,勾勒出挺拔而充滿力量的輪廓,墨發如瀑垂落,周身依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光是站在那裡,就自帶一種凍結一切的疏離感。
可是……
可是結合著腦海裡那些瘋狂刷過的、充滿忐忑、笨拙、甚至有點傻氣的內心獨白……
那層看似堅不可摧的冰冷外殼,仿佛忽然變得透明起來,讓顧硯窺見了一絲其下隱藏著的、一個與他威名截然不同的、甚至有些手足無措的靈魂。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便再也無法遏製。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酸軟心疼和巨大無奈的笑意,猛地衝破了緊張與羞恥的堤壩,直抵喉嚨口。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在此刻落針可聞的寂靜小院裡顯得格外清晰的笑聲,終於不受控製地從顧硯的唇邊漏了出來。
那笑聲很輕,帶著點氣音,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
笑聲響起的瞬間——
那個正對著院牆、內心風暴狂飆、陷入“道侶相處重大難題”中的身影,猛地一僵!
整個挺拔的後背線條瞬間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每一塊肌肉都仿佛被瞬間凍結了!連那如墨的發梢都似乎停止了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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