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秘庫的角落蔓延,隻有塵埃在從縫隙透入的微光中無聲浮沉。容燼那句沙啞的“你看到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是更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顧硯沒有直接回答那個沉重的問題。他看到容燼血瞳深處那抹一閃而過的、連主人都未曾察覺的脆弱與無措,心臟像是被泡在酸水裡,又澀又疼。他反而更緊地收攏了手臂,將整個人更深地埋進容燼冰冷而僵硬的懷抱裡,仿佛想用自己的體溫去驅散那從靈魂深處透出的寒意。
他的臉頰緊貼著容燼頸側冰涼的皮膚,能感受到對方脈搏急促而不安的跳動。悶悶的、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從緊貼的肌膚間傳出,有些模糊,卻帶著不容錯辨的疼惜:
“…很痛…對不對?”他問的不是剛才記憶共感的殘留,而是那跨越了漫長歲月、深植於骨髓神魂的背叛與折磨。“…都過去了…”這句話蒼白無力,他知道,但他還是想說,仿佛是一種固執的宣告。“…我在這裡…”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這不是憐憫,不是評判,隻是一種簡單的、堅定的存在宣告。
容燼的身體僵硬得如同萬年玄鐵鑄就的雕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這具身軀的溫暖,那溫度與他自身的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燙得他幾乎想要退縮。他能感受到顧硯身體細微的、無法完全抑製的顫抖,那是共感殘留的劇痛和巨大情緒衝擊的後遺症。他更能感受到那緊緊環抱住他的手臂傳來的、毫無保留的、甚至帶著某種決絕意味的力量。
這是他自神裔王庭崩塌、墮入魔道以來,漫長的、浸透了血腥與黑暗的歲月裡,第一次……有人如此靠近他。
不是出於對力量的恐懼跪拜,不是源於利益的諂媚靠近,不是帶著獵奇或厭惡的打量。
而是擁抱。
擁抱他這具承載了無數詛咒與怨恨的軀殼,擁抱他這顆早已被冰封、被仇恨腐蝕得千瘡百孔的靈魂,擁抱他所有不堪回首、鮮血淋漓的傷痕。
這陌生的、近乎奢侈的觸感,讓他那被魔氣浸透的冰冷心臟,竟生出了一絲詭異的、針紮似的刺痛和……無所適從。
顧硯抬起頭,淚眼朦朧,卻努力聚焦,直視著容燼那雙依舊猩紅、卻已然褪去瘋狂、隻剩下複雜難言情緒的眼眸。社恐的本能讓他臉頰發燙,想要避開這樣直接的視線接觸,但一種更強大的衝動支撐著他,讓他鼓起此生罕見的勇氣,聲音雖然還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堅定:
“…那些背叛你的人,”他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帶著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怒意,“…他們該死。”
這不是安慰,這是認同,是對他滔天恨意的共鳴。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目光清澈得像雨後初晴的天空,直直地望進容燼血瞳的最深處:
“…但你不是他們。”
“你不是那個虛偽的滄溟,不是那些貪婪的暗影族,你不是任何施加傷害的存在。”
“你是容燼。”
他頓了頓,臉上紅暈更甚,連貓耳尖都染上了緋色,聲音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近乎宣誓的意味:
“…我的…容燼。”
這句話如同最終的法槌,敲定了某種不容更改的歸屬。
“轟——!”
容燼隻覺得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徹底碎裂了!是那層他用來自我保護的、最堅硬的冰殼?還是那堵將他與整個世界隔絕開來的、名為“不信任”的高牆?
他血瞳劇烈地收縮,幾乎縮成了兩條危險的細線,其中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情感——震驚、茫然、不敢置信,以及一種被強行從凍土下挖掘出來的、滾燙而陌生的悸動。
“…唔!”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瀕死的野獸從胸腔最深處擠出的低吼!再也無法維持那僵硬的姿態,他猛地伸出雙臂,以一種近乎凶狠的力道,將顧硯狠狠地、緊緊地按回了自己的懷裡!
力道之大,讓顧硯忍不住發出一聲細微的悶哼,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勒斷了一般。但他沒有掙紮,反而順從地放鬆了身體,任由對方用這種近乎破壞的方式宣泄著內心洶湧澎湃、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感。
容燼將下巴重重地抵在顧硯毛茸茸的、因為緊張而微微抖動的貓耳上,整張臉埋進對方頸窩溫熱的肌膚間。他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那不是憤怒,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種情緒決堤時的失控。
他沒有說話。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但顧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緊緊包裹著自己的冰冷軀殼下,那份深埋的、洶湧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情感洪流。
理解的種子,終於穿透了厚重的冰層與怨恨的荊棘,在這一刻,破土而出。
高牆坍塌,廢墟之上,某種新的東西,正在悄然滋生。
玄墨安靜地蹲坐在一旁,金色的豎瞳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尾巴輕輕擺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極低的、帶著某種了然意味的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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