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內的死寂並未持續太久,地底那沉重而帶著怒意的“心跳”嗡鳴,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提醒著他們危機遠未結束。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硫磺以及心燈淨化後殘留的、一絲奇異的溫暖餘韻。
“咳咳…”陸燼拄著刀,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每一次咳嗽都牽引著道爐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心燈光芒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但他強行站穩,目光掃過全場。
影九和隼七已經如同鬼魅般行動起來,無聲地清理著倉庫內殘餘的、或是癲狂或是重傷的影月教徒,確保不會再有意外發生。鴆十三則迅速來到陸燼身邊,將幾顆溫養元氣、穩定心神的丹藥塞入他手中,然後立刻轉向傷勢最重的蒼牙。
蒼牙依舊站立著,但背脊微微佝僂,那道被金屬板砸出的淤痕已經變成了深紫色,高高腫起,邊緣甚至能看到細微的骨裂凸起,金色的血液依舊從破裂的皮膚和嘴角不斷滲出,滴落在冰冷的冰麵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帶著灼熱的氣息。
“彆動!”鴆十三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他快速檢查著蒼牙的傷勢,眉頭越皺越緊,“肋骨斷了三根,脊椎骨輕微骨裂,內腑受到劇烈震蕩…你剛才還強行催動血氣…”他一邊說,一邊手法嫻熟地清理傷口,敷上厚厚的、散發著濃鬱藥香的黑色膏藥,並用特製的夾板和繃帶進行固定。
整個過程,蒼牙緊咬著牙關,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琥珀色的豎瞳因為劇痛而微微擴散,但他硬是沒有發出一聲痛哼,隻是那粗重的喘息暴露了他承受的巨大痛苦。
謝知味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臉上混合著淚痕、血汙和巨大的愧疚與感激。他看著鴆十三處理那恐怖的傷口,看著蒼牙強忍痛苦的模樣,嘴唇哆嗦著,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笨拙地撿起掉在地上的儀器,緊緊抱在懷裡,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撐。
“傻站著乾什麼,學者。”蒼牙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因疼痛而產生的煩躁,“還不去看看那破門能不能打開?難道要等老子傷好了背你過去?”
他的語氣依舊不算友好,甚至帶著慣有的嘲諷,但此刻聽在眾人耳中,卻再無之前的隔閡與冰冷。這分明是一種變相的催促和…信任。
謝知味猛地回過神來,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用力點頭:“對!對!門!我這就去!”他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到通道入口處,不顧地上冰冷的血汙和碎冰,跪坐下來,將儀器飛快地連接在那些封鎖通道的黑色晶石和扭曲符文上,雙眼重新燃起專注的學術光芒。
陸燼服下丹藥,感受著藥力化開,稍稍緩解了體內的空虛與劇痛。他走到蒼牙身邊,看著鴆十三熟練地包紮,沉默了片刻,開口道:“蒼牙兄,這份情,我陸燼,還有風隼司,記下了。”
蒼牙哼了一聲,彆過頭去,看著倉庫頂部破開的大洞和外麵依舊呼嘯的風雪,悶聲道:“少來這套。老子隻是不想任務失敗,丟妖族的臉。”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這學者雖然廢物了點,但他的腦子,確實還有點用。”
鴆十三包紮的手微微一頓,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影九和隼七清理完戰場,默默回到陸燼身後,看向蒼牙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份之前未曾有過的、發自內心的認可與敬意。
有些東西,在生死關頭被打破,又在劫後餘生中悄然重塑。那是一種超越了種族、超越了身份、甚至超越了言語的默契與信任。
“頭兒,陳森怎麼處理?”隼七指著不遠處癱軟在地、氣息奄奄的陳森問道。
陸燼目光冰冷地掃過那個曾經的副站長。陳森此刻如同一個被抽空的人偶,眼神空洞,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信仰的崩塌和力量的反噬,已經徹底摧毀了他。
“帶上他。”陸燼沉聲道,“他腦子裡可能還有關於影月教和地下‘源點’的情報。鴆十三,吊住他的命。”
“明白。”鴆十三點頭,走過去在陳森身上施了幾針,又喂下一顆吊命的丹藥。
就在這時,跪在通道口的謝知味發出一聲帶著興奮的低呼:“找到了!這個封鎖符文的核心邏輯鏈!它不是純粹的防禦或禁錮,更像是一個…能量過濾器兼認證係統!它隻允許攜帶特定‘印記’或者…某種特定性質的能量通過!”
他指著儀器光幕上解析出來的一段複雜能量回路:“看這裡!這個回路對之前陳森身上那種慘白的、帶著強烈精神汙染的能量有極高的親和性!但對其他性質的能量,尤其是…陸隊長你剛才那種白金色的、帶著淨化效果的力量,表現出極強的排斥和…畏懼!”
畏懼?眾人心中一動。
“也就是說…”影九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或許不用暴力破解!”謝知味激動地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淚痕和血汙,眼神卻亮得驚人,“我們可以嘗試模擬那種‘淨化’之力,欺騙或者強行‘覆蓋’這個認證係統!就像…就像用一把萬能鑰匙,去撬開一把鏽蝕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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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極為大膽,也極為冒險。誰也不知道強行模擬心燈之力衝擊這個與地底“源點”直接相連的封鎖,會引發什麼後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陸燼身上。
陸燼感受著體內依舊空空蕩蕩的丹田和隱隱作痛的道爐,以及那盞微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心燈。方才那一擊,消耗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