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鬥笠的女子裹緊鬥篷消失在夜色裡時,京城實證院的密室正浮著若有若無的藥香。
雲知夏站在檀香木案前,案上錦帕攤開,躺著三皇子枕間沾著的一縷碎發,發梢還凝著暗褐色的殘粉——那是她昨日替昏迷的皇子診脈時,從枕套縫隙裡刮下來的。
“鎖智散。“她指尖懸在粉上半寸,前世作為頂尖藥師的敏銳突然翻湧。
這三個字不是從記憶裡蹦出的,而是順著鼻腔裡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直接刺進了腦仁。
密室的燭火忽明忽暗。
雲知夏咬了咬舌尖,確認自己沒有恍惚,這才緩緩將指尖按了上去。
涼意順著指腹竄入。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銅爐騰起的白霧裡,一個穿月白錦袍的身影正在攪動藥杵。
他右手小指微微發顫——那是長期導致的舊疾,前世實驗室裡,她的師兄沈硯也有同樣的毛病。
“師兄?“雲知夏脫口而出,話音卻被白霧吞了個乾淨。
穿月白錦袍的人沒有回頭,隻是將藥杵重重一磕。
幽藍的藥液濺在案上,在霧氣裡暈開的紋路,竟與她前世繪製的“神經突觸阻斷模型“分毫不差。
牆上懸著的羊皮卷被風掀起一角,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分子式,正是她用三年時間破解的“寒蟬毒“核心結構。
“轟——“
幻象如碎鏡。
雲知夏踉蹌著扶住桌角,額角的冷汗滴進衣領。
她望著自己發顫的指尖,喉間泛起鐵鏽味——方才那一瞬間,她竟真真切切“看“到了沈硯調配毒藥的手。
“怎麼會......“她抓起案上的殘粉衝進裡間,翻出太醫院的借閱記錄。
泛黃的紙頁在燭火下發出脆響,當“沈硯三年前禁藥卷宗“幾個字撞進眼簾時,她的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
卷宗最底層壓著半頁殘破手稿,墨跡已經褪成淡灰。
雲知夏將自己前世畫的模型圖覆上去,紙背透出的紋路嚴絲合縫——連她當年為防泄密故意畫錯的那個苯環缺口,都一模一樣。
“有人在複刻我的研究。“她攥著兩張紙貼在胸口,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甚至......知道我會來?“
密室的青磚縫裡滲出涼意。
雲知夏突然扯下腰間的銀鎖,那是原主留下的唯一信物。
鎖芯裡藏著她重生那日,從心口剜出的半枚玉片——此刻正燙得驚人。
“藥種計劃。“她想起黑衣人供詞裡的隻言片語,“他們燒實證院,是怕我查到這個?“
案上的沙漏漏下最後一粒沙。
雲知夏突然起身,將門鎖死三重。
她取出裝著“鎖智散“母粉的青瓷瓶,倒出芝麻大小的一粒放在玉盤裡,然後閉目坐直,將右手食指按了上去。
藥感如潮水倒灌。
這次的幻象更清晰了。
檀香混著血腥氣鑽進鼻腔,穿月白錦袍的沈硯正與一個黑袍人對峙。“她魂魄裡帶著藥引,“沈硯的聲音像淬了冰,“隻要藥種覺醒,就能引她自投羅網——取魂的時候,連痛感都能當藥引。“
“養了這麼多年的藥鼎,“黑袍人輕笑,“可彆讓她跑了。“
“跑?“沈硯的指尖劃過案上的青銅藥杵,“她每解一味毒,都是在往自己魂魄裡釘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