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回頭。"
女聲像浸了冰碴,雲知夏卻沒動。
她見過這聲音的主人——小霜,陸沉舟身邊那個總抿著嘴的女兵。
此刻對方的影子投在雪地上,頸間一道暗紅的疤若隱若現,形狀像個倒置的鼎。
"毒爐三更換氣,風向西北時最弱。"小霜扔來一卷皮圖,"燒了它,毒霧散得更快。"
"你為何幫我?"雲知夏攥緊皮圖,借月光看清上麵的爐體構造——和《北毒誌》裡的圖分毫不差。
小霜低頭摸了摸頸間的疤,聲音突然輕了:"活鼎,是守脈閣煉毒的活容器。
我娘被他們抓去時,我才七歲......"她猛地抬頭,眼裡閃著雪光,"你救過我,在西營醫帳。
你說"毒能殺人,也能救人",我信。"
話音未落,她的影子已融進夜色。
雲知夏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前日給傷兵換藥時,有個女兵攥著她的手腕不肯放——原來就是小霜。
回營時天已泛白。
雲知夏將毒塵滴在"溯毒針"上,銀針在燭火下泛著幽藍。
她閉目凝神,藥感順著針尾爬進血脈——
密室裡,沈硯穿著守脈閣的青衫,正往丹爐裡添藥。
他身後站著個清瘦的少年,獨眼裡映著爐光:"隻要毀了大胤軍心,皇帝就會查焚村案。"
"陸沉舟......"雲知夏猛然睜眼,冷汗浸透中衣。
她終於明白陸沉舟袖中焦痕從何而來——那是他日日攥著的焚村案卷宗,被毒煙熏得發焦。
"阿鐵,去請陸醫正。"她將《北毒誌》殘頁與毒塵樣本擺在案上,"帶他來這裡。"
陸沉舟來的時候,軍帳外的雪還在下。
他推開門,寒氣裹著雪粒灌進來,落在《北毒誌》上,暈開一片濕痕。
"你家人死於焚村案,可你知道嗎?"雲知夏指著殘頁上"陸守義、林氏、陸小滿"的名字——那是陸沉舟妻兒的名諱,"那場火不是山火,是守脈閣為毀毒爐滅口放的。
他們讓你以為朝廷掩蓋真相,實則......"
"住口!"陸沉舟踉蹌後退,撞翻了案上的藥盤。
藥材撒了滿地,他卻像沒知覺似的,獨眼裡血絲密布,"你騙我!
我查了三年,所有線索都指向蕭臨淵......"
"蕭臨淵救過你!"雲知夏拔高聲音,"他說五年前救出的孩子姓陸,那是你!
他若想滅口,何必留你性命?
真正的幕後黑手是楚雲歸——守脈閣現任閣主,他要的是邊軍大亂,好讓北戎有機可乘!"
陸沉舟的膝蓋突然一彎,跪在了雪地上。
他顫抖著拾起《北毒誌》,指腹反複摩挲"陸小滿"三個字,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裡裹著哭腔:"我散毒,我殺人......原來都是替他做嫁衣......"
帳外的風雪更緊了。
小霜裹著皮裘站在暗處,指尖捏著一枚染毒的銀針——這是方才雲知夏打翻藥盤時,她悄悄撿的。
她望著帳內相擁的兩人,輕聲道:"姐姐,你教的藥,真的能救人......"
雲知夏望著陸沉舟顫抖的背影,將《北毒誌》和毒塵樣本收進檀木匣。
匣底壓著蕭臨淵昨日給的兵符,泛著冷硬的光。
她伸手撫過匣麵,輕聲道:"毒爐不毀,邊軍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