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的腳步聲碾碎積雪時,雲知夏正將最後半塊藥引收進瓷瓶。
"雲醫官。"墨七掀簾而入,玄色鬥篷落滿雪粒,腰間虎符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北境急報。"他將染血的信箋遞來,指節因握得太緊而泛白,"赫連策率三萬毒醫死士,三日前破了北嶺哨線。"
雲知夏的指尖在信箋上頓住。
北嶺是邊關最後一道天然屏障,她前世曾在古籍裡見過赫連策的手劄——那男人用毒如寫詩,每破一城必留"脈儘"二字,染毒者七竅流黑血而亡,狀若經脈被利刃一寸寸挑斷。
帳外忽有甲胄相撞聲。
蕭臨淵掀簾進來時,玄鐵重劍撞在門框上,震得燭火劇烈搖晃。
他額角青筋凸起,眼尾泛紅,顯然方才在演武場聽了急報,連外袍都未係好,露出鎖骨處猙獰的舊疤——那是三年前替她擋的毒箭留下的。
"備馬。"他抓過案上虎符,聲音像淬了冰的刀,"本王帶三千玄鐵騎,今夜踏平——"
話音未落,他突然踉蹌半步,玄鐵劍"當啷"墜地。
雲知夏眼疾手快扶住他腰,觸到他脊背時倒抽冷氣——隔著兩層錦緞,都能摸到燙得驚人的溫度。
"舊毒反噬了。"她指尖按上他後頸的紫斑,那裡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耳後蔓延,"你上月替我試寒毒丹時,說過最多撐百日。"
蕭臨淵的喉結滾動兩下,反手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他額角的汗滴進她手背,混著血珠:"無妨,本王——"
"你若瘋在陣前,三軍皆亡。"雲知夏打斷他,另一隻手迅速從藥囊裡抽出銀管。
安神劑的冷液注入他頸側時,他整個人繃成弓弦,指節在她腕上掐出紅痕,卻咬著牙沒吭一聲。
帳外忽有北風卷著雪粒撲進來,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雲知夏望著他逐漸清明的眼睛,將最後半支安神劑收進袖中,聲音輕得像雪:"這是最後一支了。"
蕭臨淵盯著她泛白的指尖,突然攥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心跳聲透過鎧甲傳來,震得她掌心發麻:"你要做什麼?"
她沒有回答,轉身走向案幾。
北境地形圖被風掀起一角,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藥草圖譜——那是她這半月來根據赫連策的用毒習慣畫的。
"藥陣童子。"她拍了拍手。
門簾一掀,穿靛藍短打的少年抱著陶甕進來,發梢還沾著雪。
他是殘燭堂最年輕的陣師,三個月前被她從藥人堆裡救出來,此刻望著蕭臨淵泛紫的唇,喉結動了動,終究沒說話。
"風向老卒。"雲知夏又喚了一聲。
白發老者掀簾而入,腰間掛著銅製風旗,靴底沾著泥。
他是前軍令營的氣象參謀,曾因直言"暴雨不宜攻城"被革職,此刻掃了眼地形圖,皺眉道:"今夜西北風起,後半夜有霜霧——姑娘要用藥霧?"
"正是。"雲知夏展開地圖,指尖點在風口山脊,"敵軍必經此道。
硫磺火油、艾草灰燼、迷迭香根——"她轉向藥陣童子,"你去營中收這些,混合搗碎。"
少年點頭,剛要退下,又頓住:"需不需加...您的血?"
帳中氣氛一滯。蕭臨淵的手指在劍鞘上叩了兩下,目光如刀。
雲知夏卻笑了,從發間拔下銀簪,在指尖輕輕一劃。
血珠墜落時,她接住,滴進陶甕:"要引頻藥芯,得用我的血。"
風向老卒突然拍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