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下去,”她起身,聲音斬釘截鐵,“地宮徹底封死,凡接觸過藥霧者,全部隔離觀察。另,調軍醫監最純淨的冰心蓮露一壇,再備溯毒針三十六枚,放我房中。”
墨八遲疑:“殿下高熱不退,毒紋已逼近心脈,是否……召太醫署?”
“不必。”她拂袖轉身,黑袍翻湧如夜,“太醫治不了這種病。這是命定的毒,隻能用命去解。”
窗外,暮色沉沉。
她站在廊下,望著遠處皇宮方向,那裡燈火通明,卻掩不住地底悄然滋生的陰霾。
白九卿的棋,才剛剛落子。
而她,不會再做任何人手中的容器。第155章他痛我也痛(續)
寒玉床上,蕭臨淵的呼吸越來越淺,胸口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那道青紫毒紋已如藤蔓攀爬至心口,邊緣泛起腐肉般的黑斑,皮下蟲行之感愈發劇烈,仿佛有千萬根毒針在經脈中穿刺。
他牙關緊咬,喉間溢出低沉的嗚咽,卻始終未曾睜眼。
雲知夏立於床前,指尖沾著他眉心滾燙的汗,眼神冷如霜雪,心卻沉得像墜入深淵。
可入識海,便是共感其痛。一步踏錯,神魂俱裂。
她冷笑一聲,眼中卻無半分退意。
“你說他是藥骸?”她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像風,“那我就用我的命,燒熱你的冷爐。”
她轉身取來冰心蓮露,玉壇開啟刹那,寒氣撲麵,整間屋子瞬間凝出薄霜。
她褪去外衫,將整壇蓮露傾倒在身上。
刺骨寒意如刀割經脈,她咬牙挺立,任那至純寒力洗刷全身,滌蕩一切雜質——這是為了確保她的血足夠“淨”,才能在共感時不被反噬汙染。
隨即,她取出溯毒針,三十六枚銀針排開,針尖泛著幽藍光澤。
她指尖一劃,血珠滾落,滴入蕭臨淵眉心。
閉目。
神識沉墜。
——轟!
眼前景象驟變。
無邊黑暗中,兩鼎對立。
上方金鼎懸浮,鼎身刻滿她熟悉的藥紋,鼎口燃著一簇金焰,焰中立著一個身影——是她,白衣如雪,眼神冷峻,宛如藥之神祇。
下方黑鼎倒懸地底,鏽跡斑斑,鎖鏈纏繞,鼎中跪著蕭臨淵,雙手被鐵鏈貫穿,脊背烙滿符咒,每一寸皮膚都在滲血。
而兩人心口之間,一條血鏈橫貫虛空,鏈中流動的並非血液,而是細密如沙的藥粉,閃爍著詭異的金黑雙色。
空中,八個血字緩緩旋轉:藥心歸元,藥骸獻祭。
雲知夏瞳孔驟縮。
這哪裡是解毒之陣?
分明是獻祭之局!
白九卿早就算準她會來救人,故意將蕭臨淵煉成“藥骸鼎”,隻等她動情、動血、動念,便啟動雙鼎共鳴,讓她成為獻祭的另一味主藥!
她抬手欲斬血鏈,劍光未出,鏈身驟然收緊!
“呃——!”她猛地一顫,幻境中竟傳來真實的劇痛,仿佛心口被生生撕開。
血鏈反噬,雙鼎共振,蕭臨淵在黑鼎中仰頭嘶吼,無聲卻震耳欲聾。
虛空裂開,一道黑影緩步走出。
玄九。
他依舊沉默,手中符紙燃起幽綠火焰,輕輕一拋,落入黑鼎。
刹那間,鼎內壓力暴漲,鎖鏈深入血肉,蕭臨淵全身痙攣,七竅開始滲血。
雲知夏猛然睜眼——
現實中的蕭臨淵,鼻血蜿蜒而下,唇角溢出黑血,呼吸幾近停滯。
她沒有半分猶豫,咬破舌尖,劇痛讓她神誌清明。
她以血為墨,在掌心疾書“共感”二字,血符成形,光芒一閃,沒入蕭臨淵眉心。
“你要他痛?”她冷冷望著虛空,仿佛穿透了玄九的藏身之處,“那我就讓他——不痛。”
她閉目,再度沉入識海。
這一次,她主動鬆開了心口封印的一線。
嗡——
金絲封印裂開微光,那一縷前世煉化的藥絲金光,如星河傾瀉,順著血鏈,緩緩流向蕭臨淵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