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噴鼎心刹那,雲知夏體內沉寂已久的藥絲驟然暴動,金光自經脈炸裂而出,如龍騰九淵,直衝天靈。
她雙目泛金,瞳孔深處似有萬千藥紋流轉,仿佛能看透生死本源。
那根溯毒針仍插在心口,血未止,痛未消,可她的神魂卻前所未有地清明。
她指尖輕點鼎壁,聲音輕得像雪落,卻字字如雷貫耳:“你說我要活在彆人命裡?可我偏要——活在人間。”
話音落,天地震顫。
原本狂湧向空鼎的藥感竟被一股無形之力逆轉,如江河倒灌,儘數吸入她的膻中穴!
水晶陣嗡鳴震顫,井底符文由熾紅轉為幽黑,仿佛被某種更高階的存在吞噬。
那空蕩蕩的青銅鼎開始扭曲、顫抖,鼎心血霧翻滾,竟隱隱浮現出一道人影——正是蕭臨淵的輪廓。
白九卿瞳孔驟縮,嘶聲怒吼:“不可能!歸元陣隻認藥感通玄之人,你怎敢逆天而行?!”
“逆天?”雲知夏冷笑,舌尖仍帶血痕,聲音卻冷得像冬夜寒刃,“你把藥當成祭品,把人當成容器,妄圖以萬藥之魂重塑神門——可你知道什麼叫‘藥’嗎?藥不是用來獻祭的,是為人活的。”
她猛然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墜入鼎心,與蕭臨淵命格殘影相融。
刹那間,體內“共燃劑”的禁忌之力徹底覺醒。
那是她前世以現代藥理逆向推演、用七種劇毒與三種靈藥煉製的共生藥劑,隻為將兩人命脈相連,共承生死——她從未想過用來破陣,卻在此刻,成了唯一的生門。
金黑交織的火焰自她心口騰起,順著經脈奔湧而出,纏繞上鼎身,直衝陣眼!
“命火燃陣!”她低喝,雙掌貼鼎,藥感如海嘯般傾瀉,“你以為我在入局?不,從你喚醒我母族封印那一刻起——我就在拆你的局。”
白九卿臉色劇變,踉蹌後退。
他眼睜睜看著那道金黑命火吞噬符文,瓦解陣基,原本穩固如天塹的歸元陣竟開始崩裂,井壁碎石簌簌而落,地下傳來沉悶轟鳴,像是整座藥井都在哀鳴。
“不可能……這是神門最後的鑰匙……你毀不了它!”他嘶吼著,猛然撕開胸前符紙,鮮血淋漓的胸膛上赫然刻著一道古老咒印。
他以血為墨,指尖瘋狂劃動,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殘缺符籙。
玄九殘存的意識驟然蘇醒,那具被符紙裹挾的啞者身軀猛然抬頭,雙目無神卻透著死誌。
他一步踏出,竟主動迎向那血符——魂魄離體,欲以自爆之法祭陣續命!
千鈞一發之際,雲知夏抬手,袖中滑出一縷灰白香燼。
斷網香。
小藥燈用“心光灰”所製,專破“魂引砂”——那種能操控藥靈、牽引魂魄的邪術根基。
此香不燃則已,一燃即斷萬脈相連。
她指尖輕彈,香燼落入鼎心。
無聲無息。
下一瞬——
全城九口藥井同時轟鳴!
地底深處傳來斷裂之聲,宛如巨獸哀嚎。
九隻鎮守藥脈的青銅鈴齊齊炸裂,碎片飛濺!
地下藥網寸寸崩解,那些曾被白九卿以秘術操控的藥靈紛紛哀鳴四散,化作點點微光消散於夜風。
玄九的符身劇烈震顫,魂引砂失效,魂魄無法維係,刹那間如紙鳶斷線,轟然崩解,化為飛灰。
“不——!”白九卿跪倒在地,仰天咆哮,聲音裡不再有狂熱,隻剩絕望。
他顫抖著抬手,看著自己滿是符咒的掌心,忽然笑了,笑得淒厲而空茫:“七歲那年……我夢見自己被碾成粉,萬人服用……我以為,隻有變成藥,才能永生。”
他緩緩抬頭,看向站在鼎前的雲知夏。
她一身素衣染血,卻站得筆直,金光在眸中流轉,像一輪破曉之日。
“可你……”他聲音微弱,幾乎呢喃,“你活著,卻讓藥有了命。”
話音未落,水晶陣轟然坍塌,空鼎炸裂,碎片四散。
一道焦邊玉簡自塵煙中緩緩浮現,懸浮半空,似有靈性。
雲知夏緩步上前,伸手,將玉簡拾起。
指尖輕撫過焦痕邊緣,藥感滲入,簡上塵封千年的文字悄然浮現,又緩緩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嶄新刻痕,墨跡如血,卻溫潤如生——
“藥非人祭,醫為人活。”
她靜立片刻,目光深邃如淵。
然後,輕輕將玉簡收入懷中。
轉身,她走向半跪於地的蕭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