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猛地一顫,竟由藍轉黑,隨即爆出一股濃烈刺鼻的焦臭味,仿佛燒灼的是腐爛的神經與魂魄。
風驟停,火搖曳,九根藥銅柱嗡鳴震顫,似在哀鳴。
雲知夏立於火前,背影孤絕,卻如一柄出鞘之劍。
她冷冷開口,字字如釘:
“真正的醫道,是讓人清醒,不是讓人癡狂。”第161章你說神藥,我驗真毒(續)
幽藍火焰在吞噬蟲屍的刹那,驟然扭曲成一道漆黑漩渦,仿佛冥府之口被強行撕開。
焦臭味如毒蛇般鑽入鼻腔,帶著腐神經、焚魂魄的詭異氣息,令台下百姓紛紛掩鼻後退,連高閣上的太醫院老臣也麵色發白,踉蹌起身。
可雲知夏立於火前,紋絲未動。
她目光沉靜,仿佛剛點燃的不是一團邪火,而是一盞照亮迷霧的明燈。
那句“真正的醫道,是讓人清醒,不是讓人癡狂”如刀刻入夜風,在眾人耳中反複回響,久久不散。
她不再看白九卿一眼,轉身走向蜷縮在地的阿願。
少女雙目緊閉,臉上淚痕交錯,鼻血已凝成暗紅細線。
雲知夏從藥囊中取出一隻青玉小瓶,倒出三粒墨黑藥丸,又以銀壺取清水化開,動作輕緩卻毫不遲疑,一手托起阿願下頜,將藥液緩緩灌入。
“這是‘逆感散’。”她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斷神經共振,破幻覺誘導,逼噬憶蟲離體。痛,但會醒。”
藥液入喉不過片刻,阿願全身猛地一顫,四肢抽搐如遭雷擊。
她喉嚨裡發出斷續嗚咽,像是被撕開記憶的封印,又像是從一場百年長夢中硬生生拽出。
忽然——
她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曾盲如死灰的眼睛,此刻卻泛起微弱卻真實的光。
淚水如斷線珠子滾落,砸在塵土裡,濺起細小的煙塵。
“我……”她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卻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吐出,“我記得……娘……她說過,糖是甜的……”
全場死寂。
風停了,火低了,連九根藥銅柱的嗡鳴都仿佛被這稚嫩的話語震住。
有人低頭抹淚,有人顫抖著合掌,更有個老婦人跪倒在地,哽咽出聲:“造孽啊……他們竟拿孩子當祭品……”
雲知夏靜靜看著阿願,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悲憫,卻轉瞬即逝。
她救人,不是為博同情,而是為破局。
每一個醒來的藥奴,都是對“神藥不可驗”這一謊言的致命一擊。
她站起身,素衣染灰,卻氣勢如鋒。
白九卿站在原地,臉色由鐵青轉為死灰,袖中符紙簌簌微動,似有無數咒言在血脈中奔湧,隻待一聲令下便可掀起腥風血雨。
他死死盯著雲知夏,眼中不再是輕蔑,而是驚怒與忌憚交織的殺意。
可她已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
她轉身走下高台,腳步沉穩,每一步都像在宣告舊秩序的崩塌。
蕭臨淵早已等候台下,玄色披風獵獵翻飛,手中長劍未出鞘,卻已寒意逼人。
見她走來,他伸手,掌心朝上,無聲相迎。
雲知夏沒有猶豫,將手放入他掌中。指尖微涼,卻被他牢牢包裹。
“第一關破。”她低聲,語速極快,“但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白九卿經營藥嗣會三十餘年,信徒遍布朝野,今日當眾受辱,必有反撲。”
蕭臨淵眸色幽深,指節收緊,聲音低沉如雷:“明日煉藥,我守你身後。”
一句話,千鈞之諾。
她抬眸看他,眼中沒有依賴,卻有一絲極輕的動容。
這男人曾冷眼看她入地獄,如今卻願為她擋千軍萬馬。
她不為情動,卻為這“並肩而立”的姿態,心下一凜。
夜風卷起藥灰,如雪紛飛。
小藥笛悄然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支細竹笛,笛身刻滿密密麻麻的頻率符文。
他默默將笛子埋入擂台基座的裂縫中,動作輕巧如落羽。
——百名殘燭堂弟子,已潛伏城外,隻待一聲笛響,便可化作燎原之火。
遠處,藥廟殘垣在月光下投下猙獰陰影。
而那青銅鼎,靜靜立於廢墟中央,鼎腹刻著古老銘文:“血祭九陰,歸元通神”。
風過,鼎耳輕鳴,似在低語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