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始顫抖,有人猛然睜眼,有人雙手合十,淚流滿麵——他們不是天才,不是神選,他們隻是被踐踏過的普通人。
可此刻,他們體內沉寂已久的感知,正被一點點喚醒。
小藥燈悄然走近雲知夏,盲眼微垂,唇角卻浮起一絲笑意。
“他們的光……開始連了。”她低語,如風拂葉。
雲知夏閉目,九道藥感如絲線般探出,融入香霧之中。
她“看”到了。
百人閉目靜坐,體內微弱的藥感如星火點點,在靜頻香的引導下,竟緩緩交織,形成一張鬆散卻真實存在的“感網”。
這不是白九卿用蠱蟲強行鏈接的傀儡之網,而是由百人自主意識凝聚的共感之網——如同初生的神經網絡,脆弱,卻生機勃勃。
她眸光一閃,取出“共鳴盤”——一件她以藥粉與磁石自製的感應器。
她將盤中藥粉灑向空中,粉末遇感網即動,如被無形之手牽引,在香霧中緩緩勾勒出一幅模糊卻完整的人體經絡圖!
十二正經,奇經八脈,穴道節點,一一浮現!
“天啊……”有人倒吸冷氣。
“這是……經脈?我們……一起畫出來的?”
“沒有師父教,沒有典籍看,我們……竟然……”
雲知夏睜開眼,望著那幅由百人心意共同繪就的經絡圖,眸底燃起熾熱的光。
藥感可啟,醫術可教。
從此,醫不再隻是權貴手中的秘術,不再是藥嗣會用來控製人的枷鎖。
它,可以是光。
可以是火。
可以是千千萬萬普通人,也能觸及的——道。
第164章誰說藥感不能傳?
(續)
玉簡在燈下泛著溫潤冷光,九片晶瑩剔透的玉石靜靜排列於案上,每一片都刻滿了細如發絲的符紋——那是雲知夏以“溯毒針”引指尖精血,一筆一劃繪就的《藥感啟脈法》。
針尖劃破肌膚時,血珠滲出,她眉心微蹙,卻未停手。
這一夜,她不隻是在傳道,更是在割裂一個時代。
小藥笛蹲在窗邊,手裡抱著那支從不離身的竹笛,眸光閃爍地看著她:“掌令使,真要把這法子傳出去?那些人……可不會感激你。”他聲音不大,卻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銳利,“藥嗣會當年怎麼對我們,你還記得嗎?他們用蠱蟲抽我們的魂,拿我們當藥爐燒,現在你卻要教他們……和我們一樣的本事?”
雲知夏抬眸,燭火映在她眼底,像雪原上燃起的火。
“正因我知道被當成藥奴是什麼滋味,”她聲音極輕,卻字字如釘,“才更要讓天下人明白——藥感不是神賜,不是血脈,不是權貴的私產。它是人本該有的感知,是身體與天地草木對話的能力。”
她頓了頓,指尖撫過玉簡上最後一道血紋。
“我不怕他們學會後反噬我。”她冷笑,“我隻怕他們永遠學不會,隻能跪著求一口‘神藥’,任人宰割。”
窗外夜風拂動,殘燭堂方向隱隱傳來低語聲。
那些剛剛覺醒藥感的弟子們尚未散去,有人在反複練習指尖揉藥,有人默默背誦呼吸節律,還有人跪在爐前,對著一株枯草淚流滿麵——那是他們第一次“聽見”藥的聲音。
雲知夏閉目,九道藥感如絲線般延伸而出,悄然探向殘燭堂。
她“看”到了——那張由百人共感織成的“感網”,比白日更加凝實,如同初生的蛛網承住了晨露,在黑暗中微微震顫,泛出極淡的青光。
她在等。
等這束光,燒穿迷信的夜幕。
三更時分,一道黑影悄然翻過太醫院高牆,將一封密信塞入飛鴿腳環。
鴿翼振風,破空而去。
一個時辰後,內閣值房內,老太醫顫抖著讀完密報,臉色慘白:“雲知夏……竟欲將藥感之法分傳庶民!此乃醫道大忌!祖訓有言:‘秘術不輕授,道統不可亂’!她這是要毀了千年醫脈啊!”
翌日清晨,朝堂震動。
有禦史出列怒斥:“雲掌令使身為軍醫監首官,不守本分,竟私設學堂,欲授藥感於販夫走卒!醫道何等神聖,豈容市井小兒染指?長此以往,禮崩樂壞,國將不國!”
靖王蕭臨淵立於殿側,玄袍如墨,眸色深沉。
他未發一言,隻在退朝時,袖中指尖輕輕摩挲過一片玉簡碎片——那是他昨夜潛入她書房,親眼所見她以血刻符時,悄然拾起的一角。
他知道她在做什麼。
她不是在教人醫術。
她是在造火。
而她,正是那執火之人。
三日後,京郊藥王廟突現異象:廟頂騰起青霧,九盞魂燈自燃,廟中“藥神像”雙目流血,傳言“神怒將至”。
大批信眾跪拜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