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個小太監的影子,它歪得不像人該有的樣子,倒像是被誰用手指在泥地上抹了一道。
顧清言沒抬頭,筆尖在袖口輕輕一劃,聲音壓得極低:“有東西纏在他影子裡,不是活人能留下的痕跡。”
我慢慢收回目光,手裡的噬靈劍柄還帶著剛才護盾展開時的溫熱。“先彆動他。”我說,“讓他繼續站那兒,當個免費門神。”
王嬤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挪到了我身後,灰褐色的褙子蹭著地磚,窸窣一聲,從懷裡摸出個竹筒,火漆封得嚴實。“江南來的。”她遞過來,“雁字三疊,今早落在偏殿簷角,沒人看見是誰送的。”
我接過竹筒,指尖一挑,封印裂開。裡麵卷著一截薄絹,展開一看,字跡潦草得像狗爬,可那墨裡透出的一絲水汽味兒——是江南特有的青藤汁混著雨後苔蘚的氣息,我聞過一次就忘不了。
“江南七鎮地脈頻震,暗影盟借商船運冥砂,疑煉‘蝕龍陣’,速查。”
我念完,把絹紙遞給顧清言。他掃了一眼,眉頭皺起來:“冥砂走漕運?那玩意兒見光就化,除非用陰棺封存,一路貼符鎮壓。”
“他們還真不怕麻煩。”我冷笑,“為了偷龍氣,連死人都雇上了。”
王嬤嬤在旁邊插了一句:“前兩天顧家也傳了消息,說太湖邊上三艘糧船半夜沉了,撈上來的時候艙板上全是黑藤,碰一下就冒煙。”
“食靈蟲的飼料。”我咬牙,“他們拿百姓的船喂蟲子,等蟲群養大了,一口一口啃地脈?”
顧清言把絹紙鋪在桌上,靈筆一點,空中浮現出一張光影地圖,江南一帶的地脈走勢緩緩亮起。他指尖一撥,畫麵快進三天——太湖周圍靈氣流向開始打旋,像被什麼東西往下拽。
“這不是自然流失。”他聲音沉了,“是陣法在吸。”
我盯著那團越來越深的漩渦,腦子裡嗡地一聲:“尊嘟假嘟?這陣法是不是衝著整個南域龍氣去的?”
“叮——檢測到高危陰謀關聯,梗力值+10,當前進度條:98。”
係統到賬,我心裡反而更沉了。
要是真讓他們把南域龍氣抽乾,彆說江南,整個大周的靈網都會崩。到時候山河枯竭,修士斷源,普通人更是活不下去。
“不能等。”我說。
“你要去?”顧清言看向我。
“我不去誰去?派個公文過去讓他們自覺收手?”我翻白眼,“這幫人連木偶都敢往皇宮送,你覺得他們會看告示?”
他沉默兩秒:“你剛登基,朝局未穩,這時候離京……”
“家人們誰懂啊,當個領導最難的不是管人,是請假還得寫理由。”我聳肩,“但我非走不可。他們在江南搞事,就是算準我不敢動。我偏要去,還得大搖大擺地去。”
話音剛落,係統又響:“梗力值+15,凡爾賽護盾充能提升10。”
我咧嘴一笑:“你看,連係統都支持我曠工。”
顧清言沒笑,指節在桌麵上輕叩兩下:“那你打算留多少人守京?”
“影察司第一批密探全留。”我走到牆邊,抽出一支令箭,“每日三次龍氣掃描,發現心跳異常、眼神發直的,直接拿下。王嬤嬤,你掌‘靜心丹’配方,誰要是突然開始背《往生咒》,甭管是不是和尚,先灌藥。”
王嬤嬤點頭,順手從袖袋裡摸出個小瓷瓶放桌上:“新配的,加了點安神花粉,喝完至少能清醒半個時辰。”
我又轉向顧清言:“你留下。”
“我?”他挑眉。
“對,你。”我指著他耳朵,“你這耳珠還紅著呢,昨兒擋黑霧傷了經絡,自己不知道?現在讓你跑江南,怕你半路咳出靈血來。”
他張嘴想反駁,我抬手打斷:“彆爭了。你留下來主持大局,比跟我去拚命重要。再說了——”我勾唇一笑,“京城要是丟了,我還回來當個屁的攝政王?”
他終於沒再說話,隻是低頭拿起靈筆,在紙上畫起新的防禦陣圖。筆尖金光流轉,一道道符線交織成網,罩住皇城四角。
我走過去看了一眼:“這是……‘鎖龍釘’變式?”
“嗯。”他頭也不抬,“一旦察覺大規模邪氣入侵,自動激活,能撐半個時辰。”
“行,靠譜。”我拍他肩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止會畫糖人。”
他嗤了聲:“你那鳳冠還是我畫的,能不靠譜嗎?”
正說著,外頭傳來腳步聲。一名影察司密探快步進來,抱拳:“啟稟攝政王,東市地窖昨夜有人換崗,我們的人混進去了,這是最新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