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廊,簷下銅鈴輕晃。我貼著牆根站著,手還攥著那包從密報背麵刮下來的暗色粉末,指尖有點發麻。
“走不走?”顧清言壓低聲音,羅盤在他掌心微微震顫,“再不動,下一波巡衛就撞臉了。”
“急啥。”我瞥他一眼,“你剛才畫糖漿符那手挺穩啊,現在抖什麼?”
他沒接話,隻把靈筆往袖裡一收,耳垂那點紅痣在月光底下若隱若現。
我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腰間的乾坤袋——三卷玉簡已經塞進去,沉得像揣了塊磚。剛才是不是說了句“家人們誰懂啊”,係統立馬響了,梗力值漲得飛快,現在都三十七了。這年頭搞陰謀也得講性價比,血影教怕是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布的局,最後成了我的充電寶。
“後門走不了。”顧清言掃了眼羅盤,“東側角門加了‘聽息陣’,踩上去連打個噴嚏都會被錄下來。”
“那就原路返回。”我抬腳就往回廊方向挪,“王嬤嬤給的步點圖還能用一次。”
“你瘋了?剛才是沒人察覺,現在萬一他們發現香灰少了半兩,早就改了路線。”
“所以咱們不能按人走的路走。”我咧嘴一笑,“咱走鬼的。”
他愣住:“你說啥?”
我沒理他,蹲下身,手指輕輕敲了敲地麵磚縫。咚咚兩聲,空的。白天我讓王嬤嬤打聽清楚了,禮部尚書府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焚香通冥,地底下埋了條專供陰氣流通的暗渠,說是祖上傳的規矩,其實是為了偷偷接引邪陣氣息。
“你是說……從排汙道爬出去?”
“彆說得那麼難聽。”我拍拍裙子,“這叫戰略轉移,懂不懂?再說了,你不覺得這種地方最安全嗎?誰會盯著糞道看?”
顧清言張了張嘴,最終隻憋出一句:“你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我嘿嘿一笑,順手推開藏書閣側牆一塊鬆動的石板,一股子腐草混著陳年黴味撲麵而來。裡麵黑乎乎一條窄道,勉強容一人匍匐前行。
“來吧,兄弟,今夜咱倆就是京城最體麵的臭蟲。”
他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跟著鑽了進來。
暗渠不高,我們隻能貓著腰往前蹭。頭頂時不時滴下水珠,也不知道是露水還是彆的什麼。我一邊走一邊數著步子,七步後右拐,再九步見岔口——這是王嬤嬤托人傳的話,說是她當年在宮裡偷溜去禦膳房蹭點心時記下的秘道。
“你說她一個奶媽,怎麼比我還熟這些歪門邪道?”顧清言小聲嘀咕。
“你以為她六十歲是怎麼活下來的?”我回頭瞪他,“冷宮三年沒藥沒炭,靠的是什麼?是人脈!是情報網!是基層經驗!”
話音剛落,腳下一滑,整個人差點跪下去。我趕緊扶牆穩住,低頭一看,鞋底沾了層滑膩膩的東西,黑乎乎反著光。
“這不會真是……”
“彆說了!”顧清言捂住鼻子,“我還在吃飯階段!”
“誰讓你吃這麼晚的?”我邊擦鞋邊往前挪,“再說了,你以為修仙界多乾淨?煉丹爐底下清出來的是啥?符紙燒完的灰能當肥料種菜你知道嗎?”
他閉嘴了,隻剩喘氣聲在管道裡來回撞。
又走了約莫半炷香時間,前方終於出現微弱亮光。我探頭一看,是個通風口,鐵柵欄鏽得厲害,縫隙夠人鑽。
“出來了。”我鬆了口氣,正要推柵欄,忽然聽見外麵有人說話。
“……今日申時三刻,賬冊少了一角,大人問是不是你們動過?”
是個仆役的聲音,聽著挺慌。
另一個低沉些的回應:“不可能,香灰每日按時送去城西義莊,從不假手他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是禮部尚書的心腹管家,昨晚那份燒毀的檔案,就是他下令處理的。
“可禁軍那邊查得緊,說是戶部出了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