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我做了個夢,夢見王嬤嬤站在我床頭縫補丁布,一針一線,嘴裡念叨著“當年你娘走的時候,手攥得比誰都緊”。醒來時掌心還在發燙,那片焦葉靜靜躺在桌上,邊緣的紋路像是誰用指甲劃出來的。
我把它收進乾坤袋,順手摸了下耳墜。它已經不燙了,但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早朝的鐘聲敲到第三響,我踏進太極殿。新皇坐在龍椅上,背挺得筆直,眼神卻飄了一下,落在我腰間的乾坤袋上。我沒吭聲,走到攝政王位站定。
顧清言站在武官末席,低著頭轉羅盤,指尖蹭過青銅邊沿,一下一下,像在數節拍。
禮部尚書第一個出列,白胡子抖得挺有氣勢:“啟奏陛下,北疆雖平,國本未固。女主執權柄,於禮不合;更兼昨夜慶功宴上拒受九錫,實乃欲擒故縱之術!請陛下收回攝政權,以安宗廟社稷。”
我差點笑出聲。
他話音剛落,戶部侍郎跟著跪下:“臣附議!變法改製,動搖祖製,恐惹天怒人怨!”
工部尚書也擠出來,聲音顫巍巍:“老臣聽聞……攝政王要設‘靈力監察使’?此職從未見於典籍,怕是有妖人借名斂權!”
滿殿嘩然。
我站著沒動,手指輕輕敲了下腰間——那裡藏著王嬤嬤給的保命符,此刻正微微發麻,像是被風吹動的紙片。
腦子裡閃過昨夜的畫麵:大火、女人、三個字。
“彆信他”。
我抬眼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新皇臉上。他咬了下嘴唇,手指摳著龍椅扶手,關節泛白。
“先帝打江山的時候,”我開口,“有沒有‘祖製’說公主不能帶兵?”
沒人答。
“太祖爺開靈脈,斬龍瘴,哪一條不是他自己寫的規矩?要是事事照老黃曆,咱們現在還在給北疆異族交歲貢呢。”
禮部尚書臉漲成豬肝色:“你這是強詞奪理!”
“我不是講理嗎?”我攤手,“那我換個說法——家人們誰懂啊,這幫老頭子是不是集體忘了自己去年冬天靠誰送的暖靈陣活下來的?”
腦海裡“叮”一聲,梗力值+5,一股熱流從丹田竄上來,我順勢往前一步,靈力壓地三寸,整座大殿的青磚都震了下。
“我說三項新政:第一,裁掉三成冗官,省下的俸祿撥給邊軍;第二,全國地脈稅賦重新核查,誰藏靈礦,誰坐牢;第三,設立靈力監察使,專查官員私煉禁術、貪占資源。”
我頓了頓,看向新皇:“陛下,您登基第一天,百姓喊的是‘攝政王萬歲’,還是‘大周萬歲’?”
他猛地站起來,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是‘大周萬歲’。”
我笑了:“那就對了。他們不是衝我喊的,是衝這個江山喊的。我要改的不是規矩,是那些把規矩當遮羞布的人。”
新皇深吸一口氣,抬手宣旨:“姑母所奏,準。即日起,三項新政試行三月,百官不得阻撓。”
禮部尚書撲通跪下:“陛下!此舉必將引來天譴啊!”
“天譴?”我冷笑,“你們倒是挺會裝神弄鬼。要不我現在就請天雷劈下來,看看是劈我,還是劈你們這些吃空餉的老骨頭?”
殿內瞬間安靜。
顧清言在底下輕咳了一聲,羅盤停了。
退朝後我去了偏殿,桌上堆著各地送來的稅冊。我翻開第一本,越看越不對勁。
江南道的地脈記錄寫著“靈脈枯竭”,可我記得顧清言說過,那邊去年才探出兩條新礦。隴西報上來的靈田畝產比十年前還高,但去年旱了半年,連草都沒長幾根。
我把冊子往桌上一摔,指尖敲著桌麵:“家人們誰懂啊,這賬本比我們公司年報還敢編。”
“叮”又響了,梗力值再+5。
我盯著那行字,忽然想起王嬤嬤的話:“前朝舊製,地脈有變,必刻玉板上報太廟。咱們現在的稅冊,都是抄抄寫寫,誰見過真玉板?”
她沒直接說,但我聽懂了——有人在造假,而且早就開始了。
正想著,門口傳來腳步聲。
顧清言站在簾外,手裡拿著一張紙:“剛從江南舊檔翻出來的,三百年前有個‘靈力監察使’,隸屬影閣。”
“影閣?”
“非朝廷編製,直屬太祖。後來不知怎麼,整個機構消失了,連名冊都被抹了。”
他把紙遞給我,上麵隻有一行小字:“影閣七使,監察百官,違令者,誅。”
我盯著那張紙,忽然覺得後頸發涼。
如果這個職位真的存在過,那現在是誰在害怕它複活?
“你說……”我慢慢抬頭,“會不會有人一直以為,我隻是個幌子?所以敢這麼明目張膽地頂撞?”
顧清言點頭:“他們不怕一個攝政王,怕的是背後那隻手。但現在,他們發現你不是傀儡,就開始慌了。”
“不是慌。”我搖頭,“是試探。他們想看看我能走多遠,會不會踩到他們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