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粒抽在臉上,我一把扯緊披風領口,眯眼盯著遠處那座從雪地裡冒出來的冰廟。它像是被人用刀從山腹裡剜出來的一樣,通體泛著青白光,門口站著個穿紅嫁衣的女人,背影筆直,一動不動。
“她沒眨眼。”顧清言站在我側後半步,聲音壓得極低,“從我們看見她開始,就沒換過姿勢。”
“不是人。”我冷笑,“是樁子,是幌子,是請君入甕的門童。”
他側頭看我:“你還真打算進去?”
“不然呢?”我拍了拍乾坤袋,“王嬤嬤給的糯米團子都揣好了,不就是用來壓驚的?現在不去,難道等她半夜敲我帳篷唱《出嫁曲》?”
他嘴角抽了下:“你這腦回路……也就係統認你當主機。”
我嘿嘿一笑,抬手在他肩上一拍:“所以你是我的外接顯卡,負責畫圖破陣。走吧,補給車隊半個時辰前進了營門,再晚,飯都涼了。”
我們繞到西坡,那裡停著一輛剛卸完糧的板車,車夫正蹲在雪地裡啃餅。顧清言指尖一轉,靈筆輕點車尾木條,幾道暗紋一閃而沒。我湊近一看,令牌上的火漆印已經變成了巡雪衛北線三隊的鷹首標。
“成了?”我問。
“成了一半。”他收筆入袖,“他們認章不認人,但進營後要驗血契。你那點玄冥骨血混凰族血脈,算不算‘自家人’,得碰運氣。”
“沒事。”我咧嘴,“我不怕驗血,就怕沒人讓我驗。”
我們鑽進車廂底下,裹著乾草和凍麻布,隨著第二趟運糧隊晃晃悠悠往營門挪。快到關卡時,我聽見前麵有人咳嗽,接著是一陣鐵鏈拖地聲。
“新來的?”一個沙啞嗓音問。
“老張帶的隊。”車夫答得熟稔,“南線調防,順路送點粗糧。”
“下車。”
腳步聲靠近,我屏住呼吸。一道紅光掃過車底,照在顧清言提前貼的一張符上,符紙微微發燙,卻沒爆。
“行了。”那人說,“進去吧,彆誤了子時換崗。”
車輪重新碾上冰道,我鬆了口氣,小聲嘀咕:“這陣法還挺邪門,能識破普通隱身符。”
“不止。”顧清言貼著我耳朵說話,熱氣蹭得我耳根癢,“你看那些守衛的眼睛——黑眼仁兒少,白多,跟魚翻肚似的。這不是活人該有的神態。”
我透過縫隙往前瞧,果然,幾個巡衛走路僵直,目光呆滯,手裡長戟拖在地上,劃出長長的冰痕。
“被控了?”我問。
“差不多。”他點頭,“像傀儡,但比傀儡更……聽話。像是腦子裡有根線,被人拽著走。”
“難怪不怕冷也不眨眼。”我縮了縮脖子,“這地方連呼吸都透著一股子死氣。”
車隊穿過兩道門,最終停在一處庫房外。等車夫們搬完糧走遠,我們從車底鑽出,迅速閃進旁邊一間燒炭的小屋。
屋裡沒人,隻有爐火劈啪作響。我抖掉身上的草屑,活動了下手腳:“下一步,找密室。”
“東牆有空腔。”顧清言掏出羅盤,指針微微顫動,“陰氣往下走,地下三層最濃。”
“怎麼下去?”
他指向屋後一條窄道:“廚房焚爐。他們說爐底通幽冥,沒人敢去,反倒成了最好的路。”
我挑眉:“你確定不是送我們去投胎?”
“不確定。”他居然笑了,“但你不是說,糯米團子壓驚嘛。”
我翻了個白眼,推門而出。
焚爐房比想象中乾淨,爐膛燒得通紅,邊上堆著幾筐黑炭。顧清言蹲下摸了摸地麵,忽然伸手摳起一塊石板——下麵是個豎井,鐵梯鏽跡斑斑,往下望不見底。
“你先?”他問。
“你開路。”我推他一把,“萬一踩空,還能墊個背。”
他哼了一聲,率先爬下。
井道狹窄,空氣潮濕發悶,越往下越冷。爬到第三層時,前方出現一扇石門,門上貼著張血符,邊緣滲著暗紅液體,像是剛畫上去的。
“活血封印。”我皺眉,“得用人血開。”
“你的血最靈。”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