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懸在頭頂,光像凝固的血漿,照得祭壇泛出鐵鏽般的暗紅。那黑袍人站在人群外圈,手裡青銅鏡一碎,碎片還沒落地,空中就炸開一團團黑霧。
我眼皮一跳,心口那塊晶核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老熟人。
“家人們誰懂啊!”我嗓子一緊,直接吼出來,“這破鏡子也敢搶c位?退退退!”
話音剛落,腦裡“叮”的一聲響,一股熱流從天靈蓋灌下來,眼前瞬間撐起一層半透明護盾。第一波黑霧撞上來,“滋”地冒煙,被彈開三尺遠。
顧清言反應極快,一個閃身就卡在我左邊陣眼位置,指尖靈筆疾書,一道符文甩上玉磬邊緣。我識海正嗡嗡作響,差點被亂流衝散神誌,那符一成,腦子頓時清明了三分。
“謝了。”我咬牙。
“彆客氣。”他頭也不抬,“下次喊‘退退退’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我耳朵都快震聾了。”
我沒空回嘴,右手死死按著玉磬,左手一把撕開乾坤袋,掏出《九幽遺錄》殘卷拍在上麵。書頁自動翻動,停在那行“真言焚心陣”的圖解上。
王嬤嬤已經點起了守魂香,灰白的煙縷盤旋而上,在祭壇四周形成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她臉色發青,但手穩得驚人,一邊掐訣一邊低聲念:“地脈通,魂不散,百心歸一——壓得住!”
可那鏡子碎片落地後,每一片都滋長出一頭邪靈,個個穿著破爛宮裙,臉上糊著乾涸的血痂,眼睛是兩個漆黑洞口。它們不叫也不撲,隻是一步步往前挪,目標明確——專挑各派信物連接點下手。
江南劍宗那塊青玉符最先遭殃,一個邪靈撲上去,爪子一抓,玉符表麵立刻裂開細紋。緊接著北境雪閣的冰絲長卷也開始發黑,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腐蝕。
“不行!”我心頭一緊,“再這麼下去,輔陣要斷!”
餘半仙癱在牆角,氣若遊絲,卻突然抬頭:“公主……它們認凰血……你得下命令!”
我愣了半秒,立刻明白過來。
這些邪靈不是無主怨魂,是三百年前被獻祭的宮人!當年太祖封龍脈,用的就是七十二城百姓共誓,可背後有多少無辜性命被抹去?她們沒名字,沒墓碑,連哭聲都被鎮壓在地底。
我深吸一口氣,站上祭壇高台,雙手張開,對著漫天血月大喊:
“我以凰血後裔之名,命爾等——停步!”
聲音順著玉磬傳遍全場,所有邪靈動作一頓。
“你們生前沒人替你們說話!”我繼續吼,“現在我說——你們不該死!你們的命不是祭品!你們的名字值得被記住!”
這話出口的瞬間,胸口那塊晶核劇烈震動,竟像是在共鳴。幾頭靠得最近的邪靈,眼窩裡的黑洞微微顫動,血痂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濕潤的眼白。
它們停下了。
但也就三息功夫。
黑袍人冷笑一聲,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枚扭曲的符印,往自己胸口狠狠一按。他整個人猛地弓起,喉嚨裡擠出非人的嘶鳴,隨即一口黑血噴在空中,化作一張巨大的符咒,直墜祭壇中央。
“轟!”
地麵炸裂,七重輔陣同時震顫,北境那卷冰絲長卷“啪”地燒了起來,南嶺藥堂送來的香灰罐炸成齏粉,西荒雷府的骨牌陣更是整片崩塌。
“左陣不穩!”顧清言低喝,左耳朱砂痣已經紅得發紫,他手指連劃,靈筆尖接連繪出三道加固符,才勉強穩住缺口。
我腳下一滑,差點跪倒,硬是用手肘撐住玉磬才沒摔下去。嘴裡一股腥甜,咽都來不及咽,直接嗆了出來。
“李圓圓!”王嬤嬤急喊,“彆硬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