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李青鋒立刻耷拉著臉,小聲嘟囔:
“爹……又要去聽老秀才念經啊……”
他顯然對族學沒啥好感。
“閉嘴!”
李大山瞪了他一眼。
“讓你去你就去!多認幾個字,總比當睜眼瞎強!青河也去,都去!”
張氏沒說話,隻是默默的把李青河碗裡快見底的糊糊又添了一勺,眼神裡帶著點期盼。
在她看來,能認字,那是頂頂體麵的事,兒子腦子好了,就該去學。
李青河咽下嘴裡的糊糊,點了點頭:
“嗯,爹。”
聲音平靜,認字?這對他前世一個程序員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但在這個世界,在這個閉塞的小山村,識字確實是接觸外界、了解這個修仙世界最基礎的途徑。
他也需要這個身份稍微掩護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鋒耷拉著腦袋,磨磨蹭蹭的收拾他那幾本卷了邊的、不知道傳了幾手的破書。
李青河什麼也沒有,就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乾淨衣服,跟在三哥後麵,第一次走進了村子東頭那座低矮的土坯房李家村的族學。
屋子裡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陳年木頭和劣質墨汁混合的味道。
十幾個年齡不等的孩子擠在幾張破舊的長條木桌後麵,大的十三四歲,小的才五六歲,個個好奇又帶著點審視的看著新來的李青河。
畢竟,傻子老四突然變正常了,這可是村裡最近最大的新鮮事。
講台後麵,坐著個須發花白、穿著洗得發灰長衫的乾瘦老頭,正是村裡的“老秀才”李守文。
據說年輕時考過童生,沒中,就回村守著祖宅,順便教幾個孩子認字,掙點口糧。
他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站在門口的李青河。
“你就是大山家的老四?”
聲音乾澀,帶著點讀書人特有的腔調。
“是,族叔。”李青河學著三哥的樣子,微微躬身。
“嗯。”
李守文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指了指李青鋒旁邊一個空位。
“坐那兒吧,青鋒把你那《千字文》分他看看。”
李青鋒把手裡那本卷了邊、紙頁發黃的書推到李青河麵前,書頁上印著密密麻麻的繁體字。
李守文清清嗓子,拿起戒尺敲了敲桌麵,開始搖頭晃腦地念: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下麵的孩子也跟著有氣無力的念,聲音參差不齊。
李青河看著那些熟悉的方塊字,心裡波瀾不驚。
但他臉上卻學著旁邊孩子們的樣子,露出幾分茫然和笨拙,手指無意識的摳著桌麵的裂縫,偶爾抬頭看看講台,眼神放空,仿佛在努力理解那些“天書”。
他需要一個過程,一個從剛清醒的傻子到勉強識字的過渡。
太快了,反而不正常。
日子一天天的就這麼規律起來。
白天,他是族學裡那個反應有點慢、學得有點吃力、但還算認真的新學生李青河。
跟著老秀才一筆一劃地描紅,念那些早已爛熟於心的句子,忍受著劣質墨汁的臭味和熊孩子們的竊竊私語。
晚上,等整個村子都陷入沉睡,隻有蟲鳴和風聲時,他便化身黑夜的潛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