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灰岩族長便對外宣布,聘請流浪獵人“黑石”作為兒子巴圖的武藝教師。
免去其每日供奉,並將部落裡一處閒置但相對完好的氈房分配給了他。
族人們雖然有些詫異族長對一個外來者如此優待,但也沒人多想,隻當是族長疼愛兒子。
李青河便在這稍好的環境中繼續潛伏下來。
偶爾“指點”一下巴圖一些粗淺的鍛體法門和狩獵技巧,暗中則繼續自己的恢複與修煉。
平靜的日子過了不到一個月。
這一天,部落外圍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和吆喝聲。
十幾名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風吼部服飾的蠻修,氣勢洶洶地闖入了灰岩部落。
為首一人,麵色倨傲,氣息赫然是鍛骨境後期。
“灰岩!出來!”那領頭者馬鞭一指,毫不客氣地喊道。
灰岩族長連忙帶著幾位族老迎了出去,臉上堆著謙卑的笑容:“各位風吼部的勇士遠來辛苦,不知此次……”
“少廢話!”領頭者打斷他:“上頭有令,蠻王部與血狼部邊境摩擦加劇,大戰在即!”
“所有附屬部落,按慣例,征調五十名青壯,攜帶十日乾糧和武器,即刻隨我們前往風吼部集結!”
五十名青壯!這對於總人口不足兩百的灰岩部落來說,幾乎是所有的勞動力了!
而且,去參加那種大部落之間的戰爭,能活著回來的有多少?
灰岩族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征調名單很快被強行確定下來,灰岩族長本人,赫然在列。
出發前夜,灰岩族長將李青河和巴圖叫到了自己的氈房裡。
他的妻子,巴圖的母親,在一旁默默垂淚,壓抑的哭聲讓人心碎。
灰岩族長“噗通”一聲,再次跪倒在李青河麵前,這次是帶著無儘的懇求與絕望:
“前輩!黑石前輩!我這一去,生死難料……”
“我灰岩彆無他求,隻求您……看在我兒與您有師徒之緣的份上。”
“若我……我回不來了,求您保他一條性命,讓他……能在這草原上活下去!”
李青河看著這個在族人麵前硬撐著一族之長尊嚴,此刻卻脆弱不堪的男人。
又看了看旁邊懵懂感知到離彆、緊緊抓著母親衣角、眼眶泛紅的巴圖,心中輕輕一歎。
他伸手虛扶,一股柔和的力量將灰岩族長托起。
“你放心。”李青河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巴圖既叫我一聲師父,我便不會不管他。”
“你若真回不來,我會讓他平安長大,傳他武藝。”
“不敢說讓他成為翱翔九天的雄鷹,但至少,能讓他擁有在這草原上立足、決定自己命運的力量。”
聽到這話,灰岩族長再也抑製不住,這個粗獷的草原漢子,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
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用獸皮包裹的、刻畫著簡陋運行路線的骨片,以及一把鏽跡斑斑的銅鑰匙,鄭重地塞到李青河手中。
“這……這是我灰岩部代代相傳的《灰岩鍛骨法》……雖粗淺,卻是我部根本……”
“這把鑰匙,是部落儲藏最後一點財物和糧食的地窖鑰匙……都交給前輩了!灰岩……拜謝前輩大恩!”
他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然後拉起兒子,最後擁抱了一下泣不成聲的妻子,猛地轉身,大步走出了氈房。
門外,被征調的幾十名青壯已經集合,人人臉上帶著茫然、恐懼與幾分認命般的麻木。
灰岩族長深吸一口草原冰冷的夜氣,挺直了腰杆,恢複了族長的威嚴。
帶領著這群部落的未來,跟隨著風吼部的騎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