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身旁抱劍而立、氣息愈發冷冽的獨孤求敗。五年磨礪,這柄劍渴求著與真正高手的碰撞來淬煉鋒芒。眼前的魏無忌,氣息沉凝,劍意含而不露,正是絕佳的試劍對象。
“魏宗主職責所在,周易理解。”周易淡淡一笑,側身讓開一步,“既然宗主欲阻我入穀,不如這樣。我不出手,便讓我這隨行劍童,向宗主請教幾招護花宗的高明劍術。若他僥幸得勝,便請宗主行個方便,代為通傳;若他敗了,我等立刻轉身便走,絕無怨言。如何?”
魏無忌目光轉向獨孤求敗。這少年年紀極輕,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劍,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和一股內斂卻驚人的劍意。他心中微凜,心知這絕非普通劍童,定是易公子精心培養的傳人。
但他對自己的“春泥劍法”極具信心,此劍法最擅防守,韌勁十足,後發製人,最不怕的就是銳氣十足的年輕高手。正好借此機會,挫一挫對方的銳氣,讓其知難而退。
“好!”魏無忌點頭應允,“便依易公子所言。魏某便以手中之劍,領教這位小友的高招!”
他緩緩抽出腰間長劍。劍身並非亮銀之色,反而透著一種暗沉的光澤,如同曆經歲月沉澱的沃土,劍鋒卻銳利無比,隱含生機。
獨孤求敗沒有任何言語,隻是默默上前一步,與魏無忌隔橋相對。古樸長劍悄然出鞘,劍尖斜指地麵,一股淩厲無比的劍意瞬間鎖定了對手。
沒有預兆,獨孤求敗動了!
身隨劍走,人劍合一,化作一道驚鴻般的灰影,直刺魏無忌中宮!劍速之快,超乎想象,正是獨孤劍訣中一往無前的淩厲攻勢!
魏無忌不慌不忙,暗沉長劍一圈一引,劍身仿佛變得粘稠沉重,劃出一道圓融的弧線。“春泥劍法”第一式——“護花有意”!
叮!
雙劍相交,發出一聲沉悶的異響!
獨孤求敗那迅若雷霆的一劍,竟如同刺入了一片深厚濕潤的春泥之中,銳氣瞬間被吸納、消解了大半,難以寸進!反而被那圓融的劍勢引得微微偏向一旁。
“好劍法!”龍雲在一旁忍不住低聲讚道。這春泥劍法的防禦之能,果然奇特,竟能如此巧妙地化解淩厲攻勢。
魏無忌心中卻是一驚。他雖然化解了對方一劍,但劍身上傳來的反震之力卻尖銳無比,顯示出對方內力之精純遠超其年紀!他不敢怠慢,劍招順勢一變,化為“落絮無聲”,劍光綿密,如春日柳絮飄飛,無聲無息地向獨孤求敗纏繞而去,看似柔和,卻暗藏縛敵之能。
獨孤求敗眼神冰冷,劍招立變。不再強攻,而是將“破劍式”的精義發揮到極致!他的劍尖如同擁有了生命,總能於瞬息萬變間尋找到那綿密劍勢中最細微的縫隙與力道轉換之節點,或點、或挑、或引、或刺!
嗤嗤嗤!
劍風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獨孤求敗的劍越來越快,越來越刁鑽!他仿佛能預判魏無忌所有的劍路變化,那原本圓融無比的“春泥劍法”在他眼中,似乎出現了無數細微的破綻!
魏無忌越打越是心驚!他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無數細密冰冷的劍網之中,對方每一劍都精準地打斷他的節奏,逼迫他不斷變招防守,那“春泥”的韌性與綿長竟完全發揮不出來!這種完全被看破、被壓製的感覺,他畢生都未曾有過!
“好可怕的劍!好可怕的少年!”魏無忌心中駭然,知道不能再如此下去,猛地一咬舌尖,內力狂湧,使出了春泥劍法最強守招——“萬物歸根”!
劍勢陡然變得無比厚重沉凝,劍光收斂,仿佛化為一片堅實的大地,承載萬物,吸納一切攻擊!這是寓立於不敗之地的絕對防禦!
然而,就在他劍勢將變未變、氣息轉換的刹那——
那也是“春泥劍法”由極動轉為極靜、唯一一絲不可避免的凝滯瞬間!
獨孤求敗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他眼中精光爆射,一直壓抑的劍意轟然徹底爆發!
他並未使用那玄妙的第八式,而是將前七式“獨孤劍訣”的精髓凝聚於一劍之中!
快!準!狠!破!
一道仿佛能撕裂空間的劍光亮起!
後發先至!無視了那看似毫無破綻的厚重劍勢,如同庖丁解牛般,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氣息轉換的節點!
哢嚓!
一聲輕微的、如同枯枝折斷的脆響!
魏無忌那厚重如大地的劍勢驟然潰散!他悶哼一聲,踉蹌著向後倒退數步,握劍的右手虎口已然崩裂,滲出鮮血,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茫然!
他的劍,敗了!護花宗世代相傳、號稱最強防禦的“春泥劍法”,竟被一個少年,以最直接、最淩厲的方式,正麵攻破!
獨孤求敗收劍而立,氣息平穩,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劍並非他所發。他隻是冷冷地看著魏無忌,等待結果。
魏無忌怔怔地看著自己流血的虎口,又看了看對麵那冷峻的少年,良久,長長歎了一口氣,語氣複雜無比:“好劍法……魏某……輸了。心服口服。”
他收劍入鞘,對著周易拱手道:“易公子麾下竟有如此劍道奇才,魏某班門弄斧了。我這就為諸位通傳。”敗得如此徹底,他無話可說,隻能履行諾言。
然而,無論是交手的兩人,還是觀戰的周易與龍雲,都未曾注意到,在遠處百花穀內一座地勢較高的繡樓窗前,一位身著淡粉衣裙、容貌清麗絕俗的年輕女子,早已將石橋上的比試儘收眼底。
她一雙妙目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個一劍破去“春泥劍法”、冷峻如冰的青衫少年,美眸之中異彩連連,充滿了濃濃的好奇與探究之意,嘴角甚至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好厲害的少年劍客……他是誰?”她輕聲自語,聲音如黃鶯出穀,“竟能如此破去魏無忌的劍法……有趣,真有趣。”
眼見魏無忌引著三人向穀內行來,她嫣然一笑,身影悄然隱沒於窗後,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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