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猛地咳嗽了幾聲,吐出口中的血沫和塵土,那雙如同被困幼狼般的眼睛,警惕又帶著一絲茫然地死死盯著周易。眼前之人的手段已近乎鬼神,遠超他的理解,但對方方才出手製止了金兵,又讓他本能地覺得並非敵人。他掙紮著想用單手撐起身體,卻因手腕斷裂的劇痛和腹部遭受的重踹而踉蹌了一下,險些再次摔倒。他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啞著嗓子,聲音因仇恨和傷痛而嘶啞,卻帶著一股不服輸的狠勁:
“洪七!洪水猛獸的洪,排行老七!”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仿佛名字也帶著殺氣,“村裡人都叫我小七!”他目光掃過那些僵立原地的金兵,眼中閃過極度快意,但隨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沒,“幾個月前…這幫天殺的畜生血洗了我們的村子…我爹、我娘、我姐姐…全都沒了…就剩我一個…被他們抓去當牛做馬,稍不順心就往死裡打…”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劇烈顫抖,卻硬撐著不讓自己露出軟弱:“我咬著牙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逃出來後,我就躲在山裡,像野狗一樣找吃的!我就等著,盯著!等他們落單!用石頭砸,用削尖的木頭捅…媽的,終於讓我弄死了好幾個!夠本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一旁的紫兒,那凶狠的眼神裡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感激與柔和:“我…我躲藏的時候,這些天…一直看見這位紫衣的姐姐…她給人看病,喂藥,救了好多快要餓死、病死的人…她是個真真正正的好人…是活菩薩…”
說到此處,他猛地扭回頭,再次怒視那僵立的金兵頭目,情緒如同火山般爆發:“那狗雜種想碰她!我…我他媽沒忍住!死了就死了!十八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還殺韃子!”
少年洪七——未來名震天下的北丐洪七公——用最直接、最血淋淋的方式,剖白了他的血海深仇和掙紮求存的經曆。
周易靜靜地聽著,神情無波無瀾,心中卻已然明了。果然是他。喬峰兄弟臨終前念念不忘的丐幫傳承,那沉甸甸的托付,原來天道循環,應在了這個此刻還如同野草般掙紮的少年身上。
他看著眼前的洪七,衣衫襤褸難以蔽體,滿身血汙塵土,傷痕累累,瘦削卻筋骨結實,像一株被狂風暴雨反複摧折卻始終不肯斷折的野草。那眼神中的極致仇恨、那股天生的倔強不屈、以及那尚未被殘酷世道完全磨滅的向善之心,為了救紫兒這個不相乾得人,居然不顧自身安危,挺身而出,隱隱約約間,竟與百年前那位豪邁悲愴的喬幫主有幾分神似之處。
“原來如此。”周易淡淡開口,四個字,輕飄飄的,卻仿佛為這段因果畫下了一個注腳。
他不再看洪七,目光轉向那隊依舊被無形之力定格、臉上凝固著驚駭與猙獰的金兵。他的眼神變得極度淡漠,仿佛看的不是生命,而是幾簇礙眼的塵埃。
隻見他抬起右手,食指與拇指輕輕一扣,隨即對著那隊金兵,隨意地向前一彈。
沒有震耳欲聾的爆響,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
隻有一聲極輕微、仿佛琴弦崩斷又似空間被指尖戳破的“嗤”的輕響。
下一刻,在洪七驟然收縮的瞳孔倒影中,那十名凶神惡煞、武裝到牙齒的金兵,連同他們胯下的戰馬、手中的兵刃、身上的鎧甲……所有的一切,就在他眼前,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碾過,又像是被狂風卷起的沙堡,無聲無息地、瞬間崩解、湮滅,化為了漫天細微無比的齏粉!
真正的灰飛煙滅!沒有留下任何殘肢斷臂,沒有一滴鮮血,甚至沒有一塊完整的鐵片!仿佛他們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隻有空氣中驟然彌漫開的一股微弱的、類似金屬和石灰混合的奇異氣味,以及原地那幾個淡淡的人形、馬形空白痕跡,證明著他們方才的存在。
一陣微風吹過,連那最後的痕跡也消散無蹤,仿佛被大地徹底吞噬。
整個村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那些原本絕望等死的老人睜大了渾濁的雙眼,茫然地看著這超越他們一生認知的神跡。
洪七的嘴巴張得老大,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臉上的凶狠、仇恨、絕望、痛苦所有表情全都凝固了,被一種極致的、無法理解的震撼和徹底的空白所取代。他看看那空無一物的地麵,又看看眼前雲淡風輕、仿佛隻是彈走了一粒灰塵的青衫男子,大腦嗡嗡作響,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這是什麼?神仙?妖怪?還是…?
周易緩緩轉過身,青衫拂動,不染塵埃。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目瞪口呆、靈魂仿佛出竅了的洪七身上。那目光平靜如水,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直抵洪七的心靈深處。
他對著徹底懵掉的洪七,淡淡地開口,聲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如同洪鐘大呂,重重地敲在洪七的心坎上:
“你,想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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