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山莊,四季如春的景致似乎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愁雲。
亭台樓閣依舊精巧,花樹泉石依然雅致,卻少了往日的靈動生氣。阿碧時常獨自坐在聽雨亭邊,望著秋浦河水怔怔出神,手中無意識地撥弄著碧玉簫,卻吹不響一個音符。黛綺紅依舊一襲白衣,卻常常立於練武場中,周身寒氣四溢,將地麵凝出霜華,眉宇間的冰冷卻化不開那深藏的憂慮。紫兒照料著滿園藥草,卻時常對著某一株珍稀草藥發呆,連葉片蔫了都未曾察覺。阿青練劍時依舊劍氣淩厲,可收劍之後,總會不自覺地望向莊門方向,輕輕歎息。
就連被公子派下山去參加華山論劍郭岩歸來,興高采烈地向她們講述華山絕頂那場曠世盛會——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驚天神通,以及“小五絕”鐘絕聖、明玉宮聖女、趙小爵爺、天刀門少門主以及暗影樓樓主的精彩較量,甚至提及那鐵掌幫裘千仞因為目中無人,被自己教訓,無緣華山論劍的醜事——四女也隻是勉強聽著,眼神飄忽,顯然心思全然不在此處。
郭岩說得口乾舌燥,見四位女主人仍是眉間深鎖,隻得訕訕閉嘴,心中對那位離去許久、音訊全無的公子更是擔憂了幾分。山莊內的仆從侍女們也感受到這股低氣壓,行事都小心翼翼,不敢喧嘩。
這種壓抑的沉默,日複一日。
直到這一日午後,陽光正好,微風拂過園中的海棠樹,落下幾片花瓣。
一道青色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如同一片輕盈的雲朵,又似一道穿透陰霾的陽光,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山莊中心的庭院裡。
來人身姿挺拔,青衣磊落,麵容依舊是那般年輕俊朗,仿佛歲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深邃與超然。他嘴角含著一抹溫和而略帶歉意的笑容,目光清澈,一一掃過院中之人。
正是離開了數十載,讓四女牽腸掛肚、憂思成疾的周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阿碧手中的玉簫“啪”的一聲落在鋪著鵝卵石的地上,她卻渾然不覺,隻是用手捂住了嘴,眼圈瞬間紅了。
黛綺紅周身繚繞的冰寒之氣倏然收斂,那雙清冷的眸子睜得極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紅唇微張,竟一時失了言語。
紫兒正捧著一盆蘭草,見狀手指一顫,花盆險些脫手,幸得旁邊的阿青一把扶住。
阿青扶穩花盆,f卻是怔在原地,淩厲的劍氣早已消散無蹤,隻是呆呆地望著,喃喃道:“公...公子?”
周易看著她們四人那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模樣,心中湧起濃濃的歉意與溫情,柔聲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卻似乎帶著一種撫平一切焦慮的奇異力量:
“嗯,我回來了。”
簡單的四個字,如同鑰匙,瞬間打開了四女心中積壓了數十年的擔憂與思念。
阿碧第一個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如碧波湧動般撲了過來,卻在中途停下,隻是拉著他的衣袖,哽咽道:“公子!您...您終於回來了!我們...我們好生擔心!”
黛綺紅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緩步上前,雖依舊保持著清冷姿態,但微微顫抖的眼睫出賣了她的激動:“回來就好。”千言萬語,隻化作這四字,卻重逾千斤。
紫兒放下花盆,快步走來,眼中滿是關切,上下打量著周易:“公子,您沒事吧?一切可還順利?”她敏銳地感覺到,公子似乎有些不同了,具體卻說不上來。
阿青最後走來,眼神複雜,有喜悅,有委屈,最終都化為如釋重負,她用力點了點頭:“回來就好!”語氣與黛綺紅驚人一致,卻帶著她特有的直率。
周易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阿碧的手背,又對黛綺紅、紫兒和阿青露出安撫的笑容:“沒事了,一切都解決了。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也讓你們擔心了。”
他的目光溫暖而真誠,逐一掠過四女依舊年輕美麗的容顏,心中滿是感慨與憐惜。
這時,聽到動靜的龍雲也急匆匆從屋內跑出,看到周易,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激動道:“公子!您可算回來了!”
郭岩聞訊也從山門處趕來,見到周易安然歸來,亦是麵露驚喜,恭敬行禮:“公子!”
山莊仿佛一瞬間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陽光似乎都更加明媚了幾分,空氣中的壓抑愁雲徹底消散,被一種失而複得的巨大欣喜所取代。
周易笑著扶起郭岩,然後對眾人溫言道:“好了,都彆站著了。許久未歸,山莊的海棠倒是開得愈發好了。阿碧,去沏一壺‘雲霧靈芽’;綺紅,讓小廚房備幾樣小菜;紫兒,青兒,陪我走走,說說這段時間莊裡的事。”
他語氣從容自然,仿佛隻是出門訪友一日便回,卻瞬間將山莊重新納入了熟悉的節奏。
四女看著他言笑晏晏、風采更勝往昔的模樣,心中那塊懸了的大石終於徹底落下,眉眼間的愁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抑製的欣喜與光彩。
公子回來了。
她們的公子,終於平安回來了
雲霧山莊,終於又有了主心骨,恢複了往日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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