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距那場決定天下命運的襄陽大戰,已過三十年。
這三十年間,蒙元統治下的中原,並未迎來預期的安寧,反而因異族的高壓與日漸腐化的吏治,變得愈加沉重。元廷劃分四等人,漢人南人地位卑下,賦稅徭役沉重,律法嚴苛,更有蒙古貴族與權臣肆意圈地、掠奪民財,百姓生活困苦,怨聲載道,隻是懾於鐵騎刀兵,敢怒而不敢言。曾經的繁華江南,也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色調。
在此背景下,以明教為首的一些江湖勢力,轉而潛入地下,成為反抗火種的主要持有者。他們不再進行大規模的正麵對抗,而是化整為零,於山川險要、市井暗處,進行著小股的刺殺、破壞、傳遞消息等抗元活動,如同地底潛行的暗流,雖不洶湧,卻始終未曾停息,默默積蓄著力量,等待著時機。
然而,江湖的厄運,並不僅僅來自於廟堂。
當年襄陽城下,五絕爆幾乎摧毀了鬼劍二位使者的道基,也僅僅是勉強吊住了性命,勉強在海外孤島苟延殘喘,距離恢複昔日功力,遙遙無期。鬼使者更是時常陷入昏迷,全靠劍使者以自身殘存真元為其續命。
他們雖無力親自踏足中原,但那顆掌控一切、為主人收集“養料”的魔心卻從未停止跳動。劍使者傷勢稍微恢複一點之後,就斷斷續續地與中原的殘存勢力取得聯係。
殷百損與逍遙王,便是他們選中的、在台前的代理人。
當年襄陽城下,這兩人僥幸位於自爆邊緣,雖重傷瀕死,卻終究撿回了一條命。在他們最為虛弱、如同喪家之犬般隱匿時,是劍使者通過秘法,給予了他們指引和部分殘缺的鬼穀秘術,助他們穩住傷勢,甚至以吞噬其他武者精血的邪法加速恢複。
“爾等需替主人繼續收集‘資糧’”傳來劍使者冰冷的命令“中原武林正道菁華皆不可放過,待吾與二弟恢複便是主人歸來之時,屆時爾等功莫大焉”
得到指令與“授權”,殷百損與逍遙王如同被打入了強心針,更是有恃無恐。他們深知,自己背後站著的是連五絕都能逼死的恐怖存在。在耗費了近十年光陰,依靠鬼穀秘術與不斷獵殺落單武林人士汲取精氣,他們不僅恢複了功力,甚至因那邪異法門,修為比之當年更添了幾分詭譎與陰毒。
功力既複,魔性更熾。他們不敢再如以往那般明目張膽地掀起腥風血雨,以免引來全體武林人士的聯合,但卻開始了更加隱蔽、更加針對性的獵殺。他們及其後來陸續收羅、培養的黨羽,如同隱藏在陰影中的毒蛛,專門捕殺那些有聲望、有潛力、試圖整合正道武林的俠士與門派高手。
經過二十年的暗中發展,殷百損與逍遙王麾下,已然聚集了一批或為利益所誘、或本性凶殘的魔頭與亡命之徒,形成了一股雖不顯於明麵,卻足以令整個正道武林窒息的無形勢力。他們行事愈發詭秘,蹤跡飄忽,正道聯盟數次試圖圍剿,皆因找不到其老巢且內部人心惶惶而告終,反而折損了不少好手。
他們如同兩個隱藏在黑暗中的頂級獵手,帶領著逐漸聚集起來的魔子魔孫),編織著一張無形的死亡之網。
崆峒派的“七傷拳”傳人,在一次閉關中被玄冥神掌震碎心脈,發現時已成一具乾屍。
丐幫一位極有希望繼承打狗棒法的八袋長老,在追查一件疑案時神秘失蹤,數日後在荒郊被發現,渾身精血殆儘。
華山派劍氣二宗好不容易緩和關係,一位致力於調和兩派矛盾的宿老,卻在深夜被詭異掌力擊斃於家中,傷口處寒氣凝結不散。
江南霹靂堂一位精擅火器、曾給魔道造成不小麻煩的高手,在試驗新火藥時突然遭遇襲擊,屍骨無存,現場隻留下焦土與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
一樁樁,一件件,並非浩劫式的屠殺,卻如同鈍刀子割肉,持續不斷地放血。死的都是各門各派的中流砥柱、後起之秀,是正道武林未來的希望。恐怖的氣氛如同瘟疫般蔓延,所有門派人人自危,弟子不敢輕易下山,老一輩高手更是緊閉山門,生怕成為下一個被獵殺的目標。
殷百損與逍遙王行事愈發詭秘,他們從不固定巢穴,行蹤飄忽如同鬼魅。正道武林也曾數次聯合,由幾位尚存威望的老前輩帶隊,試圖圍剿,但每次要麼撲空,要麼反而落入陷阱,損失慘重。甚至有一次,聯合隊伍在深山中遭遇埋伏,領頭的少林達摩院首座被逍遙王親自出手,百招之內重創,若非同伴拚死相救,險些圓寂。此戰之後,正道聯盟徹底瓦解,再也無人敢主動出擊。
反觀正道,自五絕隕落,頂尖武力出現了無法彌補的斷層。後繼者中,雖也有天資卓越之輩,但無論是功力、境界還是那份睥睨天下的氣概,都遠不及當年的東邪西狂南僧北俠中頑童。高端戰力的絕對缺失,使得他們在麵對殷百損、逍遙王這等魔頭時,連自保都顯得力不從心,更遑論反擊。
整個中原武林,徹底陷入了道消魔長的至暗時刻。往日裡意氣風發的江湖,變得死氣沉沉。俠客們縱有熱血,也隻能在壓抑中沉默。走在路上,每個人都感覺有一雙甚至無數雙陰冷的眼睛在暗處窺視,仿佛隨時會有利刃或魔掌從背後襲來。朝不保夕、擔驚受怕成了所有武林中人的常態。
這股籠罩江湖的恐怖魔影,其源頭,正是那遠在海外孤島、如同操縱提線木偶般的鬼、劍二位使者。他們雖未親身降臨,但其陰影,卻通過殷百損、逍遙王這兩隻爪牙,牢牢地扼住了中原武林的咽喉,緩慢而堅定地,為那遙遠“主人”的歸來,汲取著最後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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