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森的聲音尚在冰崖間回蕩,一道模糊的黑影已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凝聚在張君寶身前不遠處。
來者身形飄忽,仿佛沒有實質,隻是一團凝聚不散、不斷扭曲翻滾的深邃陰影,唯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在陰影中央閃爍,如同惡魔的瞳孔,死死盯在奄奄一息的張君寶身上。正是提前出關,從北海孤島趕來的鬼使者!顯然,殷百損的隕落,讓他不得不提前現身。
鬼使者那陰影構成的麵孔上,似乎勾勒出一抹極具嘲諷意味的“笑容”,他發出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刺耳笑聲:
“桀桀桀……好一個白發殺神,好一個為紅顏衝冠一怒的癡情種子!張君寶,你且捫心自問,細細數來!”他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靈魂層麵的穿透力,直接鑽入張君寶近乎麻木的識海,“短短兩年之間,從中原腹地到這西域絕巔,死在你劍下、拳下的所謂‘魔道巨擘’、‘邪派高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他們的血,可曾染紅了你的道心?他們的哀嚎,可曾讓你夜不能寐?”
他的猩紅目光如同最精準的解剖刀,掃過張君寶那身早已被層層鮮血浸透、凝固、變得暗紅發黑、幾乎與腳下血冰融為一體的道袍,最終落在他那雙即便在瀕死邊緣,依舊燃燒著駭人赤芒、仿佛蘊藏著兩座火山般的眼眸上。鬼使者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中彌漫的濃烈血煞之氣,發出陶醉般的嘶鳴。
“再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他的聲音充滿了戲劇性的驚歎與毫不掩飾的欣賞,“這雙殺紅了的眼睛,哪裡還有半分道家清靜無為的影子?這身幾乎凝成實質、衝天盈野的血煞凶氣,比最殘暴的魔頭還要純粹!還有剛才……嘖嘖,為了殺殷百損,你毫不猶豫地舍棄半副身軀,以命換命,這份對自己都如此狠毒決絕的勁頭!”
鬼使者的陰影之軀向前飄近幾步,幾乎要貼到張君寶麵前,那兩點猩紅的光芒灼灼逼人:“相比較殷百損那種隻知掠奪、貪生怕死之輩,逍遙王那種故作高深的蠢貨,你,張君寶,才更像一個真正的、純粹的、走到了極致的魔!一個為了心中執念,可以屠戮眾生,亦可獻祭自身的絕世凶魔!你比他們,更像我們!”
他陰影般的“手臂”緩緩抬起,做出一個看似誠摯的邀請姿態,聲音充滿了蠱惑人心的魔力:“何必再抱著那早已被你親手撕碎的虛偽正道不放?那所謂的正道給了你什麼?是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死去的無力?還是如今這油儘燈枯、身陷絕境的悲慘?歸順我們吧!殷百損和逍遙王那兩個廢物正好被你清理了門戶,這是天意!我們正需要一個新的、強大的、如同你這般狠厲決絕的代言人,來重新梳理這世間的秩序。你,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見張君寶依舊沉默,隻是用那雙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如同沉默的、隨時可能暴起噬人的凶獸,鬼使者非但不惱,反而發出更加低沉而充滿誘惑的聲音,仿佛在分享一個巨大的秘密:
“放心,你和那些庸碌之輩截然不同。你的武道資質,堪稱百年……不,千年難遇!你對陰陽之道的領悟,連本王都為之側目!更難得的是你這顆曆經血火淬煉、殺戮洗禮後,依舊堅韌不拔,甚至愈發偏執淩厲的道心!若是入我鬼穀門下,你可以瞬間恢複,並得到我們傾力栽培,你體內這龐大到足以反噬其主的凶煞之氣,非但不會成為你的枷鎖,反而會化為滋養你魔種的最佳養料!它將與你的太極真氣融為一體,化為前所未有的混沌魔元!”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對力量的狂熱描繪:
“屆時,整個江湖,在你麵前皆如土雞瓦狗!你很快就能稱為鬼穀使者,獲得真正撼動山河的力量與近乎永恒的生命!痛苦?死亡?那將是你可以隨意施加於他人的恩賜,而非你需要恐懼的歸宿!”
最後,他的語氣變得無比肅穆,充滿了對未來的宏大許諾:
“等待我主鬼穀蘇醒!以你的天資、心性,必定會得到主人的刮目相看,委以重任!屆時,縱橫天下,執掌生死,探索大道終極的奧秘,豈不比你現在這樣,為了一個早已化為枯骨的女人奔波殺戮,最終卻隻能像條野狗一樣凍死在這荒蕪的冰崖上,要強上千百倍?萬倍?!”
這番話語,如同精心調製的劇毒甘露,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張君寶此刻最脆弱的地方——他的仇恨、他的力量、他的絕望、他對生命本能的渴望。鬼使者描繪的,是一條充滿力量與永恒、擺脫眼前絕境的“生路”,更是一條將他畢生執著導向另一個極端的“捷徑”。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陷入絕境的強者心神動搖的誘惑,張君寶猛地咳嗽起來,又吐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片的黑血,但這口血,他刻意地、狠狠地啐在了殷百損那死不瞑目的屍體旁,仿佛是一種最直接的宣告與蔑視。
然後,他用那柄依舊插在冰層與屍體之間、承載著他最後意誌的長劍,手臂劇烈顫抖著,青筋暴起,卻異常堅定地,再次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身軀從冰冷的地麵上支撐起來。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次發力都牽扯著全身碎裂的骨骼與凍結的經脈,但他終究還是站了起來,儘管搖搖欲墜。
他抬起頭,那雙赤紅的眼眸中,所有的瘋狂、仇恨、痛苦,在這一刻仿佛沉澱了下去,化為一種更深沉、更本質的東西。那是一種超越了個人恩怨,觸及了他生命核心的堅持。
他死死盯著鬼使者那團模糊而強大的陰影,用儘胸腔中最後一絲氣力,從幾乎被凍僵的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聲音微弱得如同耳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可動搖的力量,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冰崖上空:
“道……不……同……”
短短三個字,沒有任何修飾,沒有任何辯解,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它劃下了一條清晰無比的界限——一邊是鬼使者許諾的力量、永生與權勢,另一邊,是張君寶心中那份縱然身化修羅、滿手血腥,也絕不背棄的,屬於自己的“道”。
這“道”,源於對郭襄最本真的情意,源於對腳下這片土地最樸素的守護,源於他張君寶,之所以是張君寶的根本。
寧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這便是他的回答,對魔道最徹底的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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