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熹,海島上空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著濕冷與草木的清香。眾人被引導至島嶼東麵一座依山開鑿的巨大石殿之中。
這石殿古樸粗獷,穹頂高懸,四壁鑲嵌著能發光的奇異螢石,將殿內照得一片通明。殿內整齊地擺放著數十張石桌石椅,每張石桌旁僅設一椅,顯然是早有準備,一人一位。桌上已然擺滿了各色珍饈美饌,多以海鮮、異果為主,雖處海外荒島,卻也算得上豐盛。更有琥珀色的美酒盛放在玉壺之中,香氣醇厚。
然而,最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擺在每個人麵前石桌正中央的那一個白玉小碗。碗中盛著的,正是那傳說中能增長功力的臘八粥!
這粥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五彩斑斕之色,米粒晶瑩剔透,仿佛內蘊霞光,粥液中混合著各種難以辨識的草藥碎末,散發出一種混合了草木清香、異果甜香以及一絲極淡腥氣的複雜氣味。粥麵之上,隱隱有氤氳之氣流轉,顯得神異非凡。
待所有人都按指引入座後,龍島主龍戰野)與木島主木青嵐)立於主位之前。龍島主麵帶和煦笑容,朗聲開口道:
“諸位,俠客島地處海外,荒僻簡陋,比不得中原物華天寶,唯有這些海外風物與這碗薄粥,聊表寸心,還望諸位莫要嫌棄。”
他目光掃過眾人麵前那碗五彩粥,語氣帶著一絲自豪與誘惑,特意加重了語調:
“尤其是這碗臘八粥,乃是我與木兄,耗費無數心血,采集海外九九八十一種珍稀靈藥,依照古方,精心熬製而成!其中最為關鍵的一味主藥,名為雪芥草,更是我俠客島獨有之特產,外界絕難尋覓!”
他聲音充滿煽動性:“此粥神效非凡,於修煉內功者,有固本培元,拓寬經脈,大增功力之奇效!飲下此粥,再行參悟那《太玄經》玉璧,必定事半功倍,或有奇遇!”
然而,他這番話說完,石殿內卻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在那五彩粥和龍木二位島主臉上來回掃視,臉上充滿了猶豫、猜疑和警惕。神拳門被滅門的陰影尚未散去,這來曆不明、顏色詭異的粥,誰敢輕易下咽?誰知道這裡麵是不是下了什麼無色無味的劇毒或者控製人心的藥物?
洪七公與歐陽鋒坐在靠前的位置,兩人同樣沒有動。洪七公看似隨意地拿起玉碗嗅了嗅,隨即目光轉向身旁的歐陽鋒,以眼神詢問。在場眾人中,若論用毒、辨毒之能,歐陽鋒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即便是百年後的今天,他在這方麵的造詣也已臻化境。
歐陽鋒麵無表情,那雙銳利的眸子微微眯起,他並未用手觸碰粥碗,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仔細分辨著空氣中那粥散發出的複合氣味。同時,他運起獨門心法,感知著粥中蘊含的能量屬性與任何一絲不和諧的、屬於毒物特有的陰損波動。
片刻之後,他極其輕微地對著洪七公搖了搖頭。
——未發現常規劇毒。至少,以他西毒之能,未能從氣味和能量感知上,察覺出這粥中含有任何已知的、能立刻致人死命或明顯損害經脈的毒素。
洪七公接收到這個信號,心中稍定。他深知歐陽鋒在用毒上的權威,既然老毒物說沒毒,那至少表麵上是安全的。至於是否有更深層次的、難以察覺的隱患,此刻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哈哈,既然是島主一番美意,老叫花子就不客氣了!”洪七公朗聲一笑,顯得豪氣乾雲,端起麵前的玉碗,毫不猶豫地“咕咚咕咚”幾口,便將那碗五彩臘八粥喝得乾乾淨淨!
歐陽鋒見洪七公已喝下,也不再猶豫,冷著臉,同樣端起碗,一飲而儘。他行事雖邪,但自有其驕傲,既然判斷無毒,便不會畏首畏尾。
龍島主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色,撫掌笑道:“好!不愧是名震江湖的西毒北丐!見識、氣魄,果然遠超常人!龍某佩服!”
殿內眾人見這兩位武功絕頂、其中更有一位是用毒大宗師的老前輩都安然無恙地喝下了粥,心中的疑慮頓時打消了大半。想來以二位的身份和眼力,總不至於一起看走眼。或許,這真是能增長功力的靈藥仙粥?
於是,愚茶道長、澄覺大師、嶽肅、何太衝、解風等人,也紛紛端起了碗。那些年輕俊傑更是早已按捺不住,懷著對增長功力的渴望,爭先恐後地將粥喝下。
粥一入腹,初時隻覺一股溫潤的熱流散向四肢百骸,通體舒泰,仿佛疲憊儘消,內力也似乎真的活躍了幾分。
然而,這舒適感僅僅持續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
異變陡生!
那股溫熱之氣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如同被點燃的乾柴,驟然變得灼熱、狂暴起來!並且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體內竄動、膨脹!
“呃……”
“好熱!”
“我的頭……好暈……”
先是幾個功力較淺的年輕弟子發出了呻吟,臉色潮紅,身體搖晃,隨即“噗通”幾聲,直接滑倒在地,昏迷不醒!
緊接著,像是引發了連鎖反應,嶽肅、何太衝、解風等一派掌門級彆的高手,也紛紛感到天旋地轉,體內真氣紊亂不堪,難以凝聚,眼前一黑,相繼癱軟在石椅之上,失去了意識。
就連功力最為精深的愚茶道長與妙諦大師,也僅僅是多支撐了數息,臉上露出極度震驚與不甘的神色,最終也未能抵抗住那詭異的藥力,身軀一軟,伏倒在石桌之上。
整個石殿之內,方才還濟濟一堂的武林群豪,此刻竟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鼾聲輕微,竟似是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唯有早已暗中運起更高深玄功化解藥力的洪七公與歐陽鋒,雖然也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與體內氣血的躁動,但憑借著百年修為與早有防備,強行保持了靈台的最後一絲清明,並未立刻昏厥。兩人心中俱是凜然:這臘八粥,果然有古怪!那雪芥草,絕非凡物!,最後也支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龍島主看著滿殿昏倒的眾人,臉上那和煦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狂熱的滿意之色。他與木島主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將他們帶下去,安置好。”龍島主淡淡地吩咐道,早已候在殿外的那群目光呆滯的仆役立刻湧入,開始熟練地將昏迷的眾人抬起,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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