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算盤為戈_破產公主的邊關重建日誌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二章 算盤為戈(1 / 2)

穿過厚重的城門洞,寒淵城的內裡便毫無保留地鋪展在林芸熹眼前。與城牆外的蒼茫風雪不同,城裡的空氣裡飄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味道——鐵鏽混著風沙,還摻著點劣質麥餅的焦香,那是戰火與生計交織的味道。

街道比她想象中寬闊,卻坑坑窪窪積著融雪化成的泥水,偶有馬蹄踏過,濺起一串汙濁的水花。兩側的房屋全是灰黑色的石壘或土坯牆,低矮敦實,沒有半分京城建築的精致雕梁,隻有窗欞上糊著的桑皮紙,透著點微弱的光。行人大多裹著破舊的棉衣,步履匆匆,臉上是被北地寒風割出的粗糙紋路,眼神裡藏著對陌生人的警惕,也藏著在絕境裡掙紮的堅韌。

押送她們的士兵將其他女子往城西的方向帶,唯獨留下一個麵無表情的老仆,領著林芸熹往城中心走。老仆穿著漿洗得發硬的灰布衣裳,背有點駝,走路時腳步很輕,全程沒說一句話,隻在轉彎時回頭示意她跟上。

她們最終停在一處緊挨著將軍府的小院前。朱紅色的將軍府大門氣派威嚴,門環是猙獰的獸首造型,而旁邊的小院卻像個被遺忘的角落——兩扇掉漆的木門,院牆是夯土的,上麵還裂著幾道縫,院裡鋪著碎石,光禿禿的沒有一棵綠植,隻有兩間低矮的廂房,牆皮都剝落了,露出裡麵的黃土。

老仆推開門,一股混雜著陳年灰塵和黴變的氣息撲麵而來。屋裡更是簡陋得可憐:一張鋪著稻草的硬板床,床頭堆著一床打滿補丁的薄被;一張缺了條腿的木桌,用三塊石頭墊著才勉強放平;牆角有個豁口的陶罐,大概是用來裝水的。沒有炭火盆,沒有梳妝台,甚至連個像樣的凳子都沒有。

老仆把一個粗陶碗和一小罐清水放在桌上,碗裡裝著三塊硬邦邦的麥餅,餅上還嵌著幾粒沙礫。他放下東西,依舊沒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林芸熹一眼——那眼神裡沒有同情,隻有一種“自求多福”的漠然,然後轉身走出小院。

“吱呀”一聲,木門被從外麵合上,緊接著傳來“哢嗒”一聲落鎖的輕響。

林芸熹站在屋子中央,嗬出一口白氣,在冷空氣中慢慢散開。她走到窗邊,透過桑皮紙的破洞往外看——將軍府的高牆黑沉沉的,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而她的小院,就像巨獸腳邊的一株野草。這哪裡是安置“公主”,分明是傅初霽那句“無用即棄”最直白的注解:給你一個月期限,卻連基本的生存保障都不給,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她走到桌邊,拿起一塊麥餅,用手指捏了捏,硬得像塊石頭。林芸熹沒有皺眉,反而用力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裡慢慢咀嚼。粗糙的麥麩摩擦著牙齦和喉嚨,帶著點苦澀的味道,她端起水罐,就著冷水慢慢咽下。

在前世做審計時,她曾為了查一個偏遠礦區的賬目,在山裡待了半個月,啃過比這更難吃的壓縮餅乾。她清楚地知道,食物是維持生命的燃料,再難以下咽,也必須吃下去。隻有活著,才有機會翻盤。

填飽肚子,林芸熹開始仔細檢查這個小院。她用指關節敲打牆壁,判斷牆體的厚度;摸了摸門窗的合頁,發現都生鏽了,開關起來會發出聲響;走到床底,看到裡麵堆著些乾枯的稻草,還有幾隻跑過的老鼠留下的糞便。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張墊著石頭的木桌上——桌麵雖然不平,但足夠結實,勉強能當“工作台”用。

夜色漸深,寒風吹過院牆的裂縫,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有人在哭。林芸熹裹緊薄被,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卻毫無睡意。她閉上眼睛,腦海裡開始梳理白天觀察到的信息:寒淵城的士兵精神飽滿,但裝備有修補痕跡;行人麵黃肌瘦,說明糧食可能不足;將軍府氣派,與百姓的貧瘠形成鮮明對比……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腦海裡漸漸勾勒出一幅“外強中乾”的圖景。

翌日天還沒亮,林芸熹就被凍醒了。鼻尖和耳朵凍得發麻,手腳也僵硬得不聽使喚。她爬起來,走到院中的水井邊,打了半盆冷水,用冷水拍打臉頰——刺骨的寒意讓她瞬間清醒。她知道,不能待在屋裡等死,必須主動尋找機會。

她推開院門,寒風瞬間灌進衣領。將軍府的大門還緊閉著,門口站著兩個守衛,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周圍。林芸熹沒有靠近,而是繞到將軍府的側後方——那裡有一排相對整齊的房屋,門口掛著“文案司”的木牌,不時有抱著竹簡的胥吏進進出出,神色匆匆。這是寒淵城的行政樞紐,也是各種信息、賬目彙集的地方。

林芸熹找了個廊下的陰影處站定,像個不起眼的影子,默默觀察著。她看到一個年輕小吏抱著竹簡跑過,嘴裡嘟囔著“軍餉又拖了,家裡孩子都快餓肚子了”;看到兩個中年胥吏為了一車草料的分配爭吵,一個說“騎兵營急著用”,另一個說“步兵營的過冬草料還沒湊齊”;還看到一個主事模樣的人對著一堆竹簡歎氣,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混亂,低效,資源分配不均,賬目不清。這是林芸熹觀察了一上午後得出的結論。而這些問題,恰恰是她最擅長解決的——前世她經手過無數混亂的賬目,從上市公司的財務造假到小公司的賬目混亂,沒有她理不清的。

接下來的四天,林芸熹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文案司的廊下。她不說話,不打擾任何人,隻是安靜地觀察。有時會看小吏們如何登記出入庫的物資,有時會聽他們討論賬目上的難題,有時會記下他們提到的關鍵數據。有人好奇地看她幾眼,也有人低聲議論“這就是那個被送來和親的公主”,但更多的人選擇視而不見——在寒淵城,一個失勢的“公主”,還不如一袋糧食值錢。

轉機發生在第五天的上午。

一個穿著青色錦袍的中年文官抱著一大摞竹簡從屋裡出來,錦袍的袖口磨出了毛邊,卻依舊難掩他主事的身份。他大概是太著急了,腳下被石板縫裡冒出的草根一絆,身體猛地前傾,“嘩啦”一聲,懷裡的竹簡全掉在了地上,散了大半個走廊。

“哎喲!我的老天爺!”主事蹲在地上,急得直跺腳,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這可怎麼辦?傅將軍午後就要核查近半年的糧秣支用賬,這要是理不清,我這條老命都要沒了!”

周圍的小吏們都圍了過來,卻沒人敢伸手幫忙。誰都知道,寒淵城的糧秣賬就是一攤爛賬——前幾任軍需官要麼戰死,要麼因為賬目問題被問罪,留下的竹簡混亂不堪,出入庫的記錄不完整,印鑒模糊不清,還有不少地方明顯有篡改的痕跡。誰沾手誰倒黴,沒人願意惹這個麻煩。

主事看著滿地散亂的竹簡,臉色慘白,嘴唇都在發抖。他知道,傅將軍治軍極嚴,要是讓他看到這麼混亂的賬目,輕則杖責,重則可能被軍法處置。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需要幫忙嗎?”

主事愕然抬頭,隻見林芸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麵前。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裙,裙擺上還沾著點泥點,身形單薄得像一陣風就能吹倒,可眼神卻澄澈而堅定,沒有絲毫怯懦。

“公、公主殿下?”主事一時有些慌亂,連忙站起身,拱手行禮,“您怎麼會在這裡?”他實在沒想到,這個被所有人當成“棄子”的公主,會主動開口幫忙。

“我略通數算。”林芸熹言簡意賅,目光落在滿地的竹簡上,快速掃過幾卷露出的字跡,“這些是糧秣的入庫、支取、損耗記錄吧?按品類分,分為糧食、草料、炭火三類;再按時間排序,從年初到現在;最後核對每一筆的印鑒和數額,找出矛盾點,很快就能理清楚。”

她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簡單。主事卻愣住了——這些話聽起來簡單,可真正做起來,沒有幾天時間根本理不清,而且需要極強的邏輯能力和心算能力。

“這、這能行嗎?”主事有些懷疑,但眼看日頭越來越高,離傅將軍核查的時間越來越近,死馬也隻能當活馬醫了,“那便有勞公主……不,有勞姑娘了!要是能理清楚,我一定稟明將軍,為姑娘請功!”

林芸熹沒有說話,直接蹲下身,撿起一卷竹簡。她的手指拂過冰冷的竹片,上麵的字跡有些模糊,還有幾處被水浸過的痕跡,但她隻是掃了一眼,就準確地讀出了上麵的內容:“三月十二日,入庫小麥五百石,印鑒:張。”

她將這卷竹簡放在一邊,又撿起另一卷:“三月十五日,騎兵營支取小麥三十石,印鑒: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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