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月,湖洪市官場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景象。
代理書記魏建民動作頻頻,不斷通過人事調整和項目審批,鞏固著自己的權力版圖,頗有幾分大權在握、春風得意的姿態。
而本該是其眼中釘的陳淨,卻仿佛從權力中心“消失”了。
他沒有再召開任何關於紅星鋼廠的會議,也沒有再向縣裡要一分錢。除了每日處理公安局的常規事務,他大部分時間都泡在了鋼廠那片破敗的土地上。
在魏建民和一眾本地乾部看來,陳淨這是“自暴自棄”,被鋼廠那個爛攤子徹底拖垮了,已經不足為慮。私下裡,關於他“年輕縣長瞎指揮,浪費財政資金搞無用勘探”的笑話,成了不少人酒桌上的談資。
他們不知道,在紅星鋼廠那片被遺忘的東區廢渣場,一場靜默的革命正在悄然上演。
省地質勘探隊的鑽機日夜轟鳴。
起初,勘探隊的工程師們也覺得這是個苦差事。但在耿宏等老工人的全力配合下,工作進展得異常順利。那些塵封的舊圖紙,像精確的導航圖,為他們省去了大量摸索的時間。
尤其是在陳淨三令五申、重點關照的東區,鑽探的深度和密度都遠超常規。
“隊長,7號鑽孔,地下五十米岩芯樣本,數據異常!”
這天下午,正在現場指揮的總工程師周海,被一聲驚呼吸引了過去。他接過樣本,放在高倍手持鏡下仔細觀察,經驗豐富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這不可能吧?”他喃喃自語。
樣本中呈現出的,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礦物伴生結構。如果數據沒錯,這下麵埋著的,可能遠不止是普通的金屬礦。
“老周,你看!”一旁的耿宏指著一張泛黃的圖紙,激動地說,“我就說這塊地方邪門!當年我們打地基,打到這兒就特彆費勁,鑽頭壞了好幾個。廠裡老人說,這下麵是‘鐵石山’!”
周海心頭一震。外行口中的“鐵石山”,在地質學上往往意味著高密度的礦物富集區!
他當機立斷:“馬上把所有樣本,特彆是7號鑽孔周邊的核心樣本,立刻送回省中心化驗室!用最高加密等級,加急分析!在結果出來之前,今天的所有發現,任何人不得外泄!”
一股巨大的、足以改變無數人命運的暗流,開始在這片靜水之下瘋狂奔湧。
……
三天後,一個加密電話打進了陳淨的辦公室。
“陳縣長嗎?我是周海!”電話那頭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而微微顫抖,“出……出大事了!報告出來了!是稀土!高品位、超大型的複合型稀土礦!初步估算,僅我們勘探的這片區域,潛在價值就……就是個天文數字!陳縣長,你們湖洪市……不,是咱們整個省,都要地震了!”
即使是兩世為人,早已預知了結果,當親耳聽到這個消息時,陳淨的心跳還是不可抑製地加速了。
他來了。
他等待已久的,足以掀翻整個棋盤的終極武器,終於來了!
“周總工,辛苦了。”陳淨強壓下內心的狂喜,聲音沉穩如初,“我需要一份最詳儘、最權威、數據最無可辯駁的正式報告。以省地質勘探局的名義,加蓋公章,用機要文件的方式,同時遞交三份——一份給湖洪市縣委縣政府,一份給荊州市市委,還有一份,直接報送省國土資源廳。”
“明白!我馬上就去辦!”周海知道這份報告的分量,這意味著他職業生涯的巔峰。
掛斷電話,陳淨走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縣城。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湖洪市的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