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市委大樓，莊嚴肅穆。
奧迪a6在主樓前停穩，市委書記的秘書李強親自為陳淨拉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態度謙和而又不失分寸。
“陳縣長，周書記已經在辦公室等您了。”
陳淨點點頭，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皺的襯衫，邁步走上台階。他前世無數次踏入過類似的大樓，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步履堅實，胸有成竹。
穿過長長的走廊，李強將他引至一扇厚重的木門前，輕輕敲了敲。
“書記，陳淨縣長到了。”
“請進。”
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陳淨推門而入。辦公室寬敞明亮，陳設簡單，巨大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他身穿白襯衫，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眼神銳利而深邃，不怒自威。
他就是荊州市的一把手，周海山。
“周書記，您好。”陳淨不卑不亢地問候，目光坦然地與他對視。
“小陳同誌，請坐。”周海山指了指對麵的沙發，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拿起桌上的那份地勘報告，輕輕掂了掂，“這份報告，我看了。幾百億，好大的手筆。我想聽聽你，這位發現者的第一手想法。”
考驗，從第一句話就開始了。
周海山問的不是“情況”，而是“想法”。他想看的，不是一個報功的下屬，而是一個能駕馭這潑天財富的將才。
陳淨心中了然，他沒有坐，而是走到了辦公桌前，微微欠身。
“周書記，在談想法之前，我想先彙報我所看到的三個‘巨大風險’。”
這一句開場白，讓周海山的眉毛微微一挑，原本審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興趣。
陳淨伸出第一根手指：“第一，是安全保衛的風險。如此巨大的利益，一旦消息泄露，必然會引來各方勢力的覬覦。從無孔不入的商業間諜，到亡命之徒組成的盜采團夥，都會聞風而動。紅星鋼廠地域廣闊，防線漫長，僅靠湖洪縣的警力，無異於癡人說夢，極易引發大規模的惡性治安事件。”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是社會穩定的風險。紅星鋼廠數千名下崗職工是這次事件的直接關聯方。如何安置他們，如何讓他們分享到發展的紅利，而不是被資本的推土機碾過，是決定我們後續工作能否順利開展的人心基礎。處理不好，他們就是最不穩定的火藥桶。”
最後，他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第三，是無序開發的風險。稀土是國家戰略資源，不是誰都能挖的‘煤礦’。如果我們沒有一個從省級、市級層麵出發的，具備頂層設計的科學開發規劃，而是任由各路資本湧入，各自為戰，那結果必然是對資源的掠奪式破壞，對環境的永久性創傷。屆時，這潑天的功勞，就會變成我們荊州市甩不掉的巨大罪責！”
三點風險，層層遞進，從治安到民生，再到政治高度，字字千鈞，全部打在了關鍵點上。
周海山的眼神徹底變了。從最初的審視，到感興趣，再到此刻的凝重與欣賞。
這個年輕人，看到的不是眼前的功勞，而是功勞背後的責任與危機。這份眼界和格局，遠超他這個年齡，甚至超越了荊州市大部分的縣處級乾部！
“說得好！”周海山終於露出了第一絲笑意，“有風險，自然就要有對策。你的對策是什麼？”
“我的對策，總結起來就是十二個字。”陳淨的聲音沉穩而有力，“軍事化管控，集團化開發，全民化共享。”
“講講看。”
“第一，‘軍事化管控’。”陳淨條理清晰地說道，“我建議，由市委牽頭，立刻成立由公安、武警組成的聯合指揮部，對我，陳淨，兼任公安局長的我，授予現場最高指揮權！以雷霆手段，對礦區進行24小時全天候軍事化封鎖，人、車、物，許進不許出。將一切不穩定因素，隔絕在萌芽狀態！”
這番話，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腕氣勢，也巧妙地將權力抓在了自己手中。
周海山點了點頭，沒有打斷他。
“第二，‘集團化開發’。”陳淨繼續道，“我建議，由市政府出麵，引入國內最頂級的、具備國家隊背景的大型稀土集團進行合作開發，成立新的‘荊州稀土’公司。市政府以礦產資源入股，占絕對控股地位，確保這筆財富牢牢掌握在國家和人民手裡。絕不給任何私人資本和背景複雜的企業，染指的機會！”
這一招，直接斷了無數人想要伸手的念頭，也符合國家戰略，站在了政治的製高點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全民化共享’。”陳淨的語氣變得懇切，“我建議，從新公司的股份中，拿出一部分成立‘湖洪縣民生發展基金’，專項用於原鋼廠職工的安置、就業培訓和養老保障。同時，所有原鋼廠職工，可以以個人身份，獲得新公司的‘虛擬分紅股’，每年享受企業利潤分紅。要讓他們知道，這個金礦，不是搶走他們飯碗的惡龍，而是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金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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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辦公室內一片安靜。
周海山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目光中充滿了震撼。
這哪裡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副縣長？這分明是一個深諳政治、經濟、民生之道的老成謀國之士！
他提出的對策，既有鐵腕手段，又有戰略遠見，更有民本情懷。環環相扣，滴水不漏。不僅解決了所有問題，還為荊州市的未來畫下了一張宏偉的藍圖。
周海山緩緩站起身，走到陳淨麵前，第一次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陳同誌，你很好！非常好！”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你的這份答卷，我非常滿意！”
他轉身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那部紅色的電話，當著陳淨的麵，直接撥通了荊州軍分區的電話。
“我是周海山。請接司令員……老楊啊，我需要你立刻調派一個連的兵力，協同市武警支隊，趕赴湖洪縣紅星鋼廠，執行緊急封鎖任務。對，十萬火急！現場的總指揮，是湖洪縣的陳淨同誌，你們到了之後，一切行動聽他號令！”
掛斷電話，他又撥給了組織部。
“立即啟動對湖洪縣領導班子的考察程序。我的意見是，像陳淨這樣有能力、有擔當、有遠見的年輕同誌，應該放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去！”
電話打完，周海山看著陳淨，微笑道：“你的十二字方針，我原則上全部同意。從現在起，我給你人，給你槍，給你政策！湖洪縣那片金礦，我交給你了。你，不要讓我失望！”
陳淨立正站好，目光堅定：“請周書記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走出市委大樓，刺眼的陽光照在臉上。陳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權力的味道。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湖洪市的那片天，已經徹底被他捅破，又被他親手扶正。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看魏建民臉色的副縣長。
他是手握尚方寶劍，即將君臨湖洪的，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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