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落下的“哢噠”聲，像是一道命令，將“影子機房”徹底變成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一個隻剩下七十二小時壽命的瘋狂王國。
這裡的“國王”，是林翰。
他徹底釋放了自己性格中所有屬於天才的偏執、狂傲與不近人情。
“第四組，數據接口模塊重寫！我給你們的標準是延遲低於0.01毫秒，現在是0.03毫秒！這種垃圾交上來，是想浪費所有人的時間嗎？”
“教授！你的理論模型在應對高並發請求時會出現‘雪崩效應’，把你的‘費馬螺旋’變體算法給我，立刻！我來重構它的內核！”
“誰把咖啡灑在鍵盤上了？滾出去！這裡不是幼兒園！”
他的咆哮聲成了機房唯一的背景音樂。每個人都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高速旋轉，不敢有絲毫停歇。疲憊和困倦成了最奢侈的情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極限壓力激發出的、混雜著恐懼和崇拜的奇異亢奮。
而被一同鎖在這座“瘋人院”裡的，還有王建國。
這位國家超算中心的高級工程師，此刻正滿臉錯愕地坐在一角的備用椅上，像一個誤入戰場的平民。
他本以為陳淨鎖上門，是為了上演一出更加逼真的苦肉計。可他錯了。
這裡沒有表演。
這裡隻有一群被逼到絕境的工程師，在一個“技術暴君”的帶領下，進行著一場他前所未聞的、自殺式的科研衝刺。
王建國親眼看到，林翰在短短五個小時內，憑一己之力，用三種不同的算法路徑，解開了那個困擾“教授”團隊數周的“自指悖論”。他選擇最精妙的一種，然後像一個冷酷的建築師，飛快地將整個係統的框架搭建起來，並將任務拆解成上百個模塊，精準地分發給每一個人。
其邏輯之嚴謹，效率之恐怖，讓王建國這個浸淫技術領域幾十年的老專家，感到一陣陣心驚肉跳。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錯了？這一切，難道不是騙局？
時間，在咖啡因和尼古丁的味道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四十八小時過去了。
機房內，已經分不清白天黑夜。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層油光，雙眼布滿血絲，如同地獄裡的惡鬼。
就在係統原型即將完成最後整合的關頭，災難，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啪！”
一聲輕微的爆響，伴隨著一股焦糊味，主服務器群組的一盞電源指示燈瞬間熄滅。緊接著，整個機房超過一半的屏幕，齊刷刷地黑了下去。
死寂。
持續了整整兩天的鍵盤敲擊聲和咆哮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完了……”一個年輕的程序員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哭腔，“核心存儲服務器的電源燒了……昨天編譯好的所有核心代碼……全在裡麵……”
絕望，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開來。
連一直處在瘋魔狀態的林翰，此刻也愣在了原地。他死死盯著那片漆黑的屏幕，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疲憊而微微顫抖。兩天兩夜的心血，在距離終點線一步之遙的地方，化為烏有。
天意如此，非戰之罪。
這似乎是唯一的解釋。
就在這絕望的死寂中，一個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
“慌什麼。”
陳淨從門口站了起來。他這兩天幾乎沒有合眼，但他的眼神，依舊清明得可怕。
他走到癱倒在地的程序員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徑直走向癱瘓的服務器，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他拿起桌上的一個對講機，語氣平靜地按下通話鍵。
“老張，啟動b計劃。把二號倉庫的東西，用最快的速度送過來。我隻給你十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