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散會了。
張承誌副省長第一個站起身,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和煦笑容,仿佛剛才會議室裡那場驚心動魄的博弈與他毫無關係。
他主動走到陳淨麵前,再次伸出手:“陳常委,佩服,佩服啊!你這份報告,真是為我們這些外行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代表省政府,表個態,‘麒麟計劃’的後勤保障工作,我們一定不折不扣地完成!”
他的姿態,比來時更低,熱情中甚至透著一絲“誠懇”。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了剛才的一切,旁人或許真的會以為,他就是陳淨最堅定的支持者。
“張省長言重了,以後還要請您多多費心。”陳淨與他握了握手,笑容同樣真誠。
高手過招,點到為止。既然在牌桌上贏了,就沒必要在牌桌下咄咄逼逼。給對手留足體麵,是官場的基本法則。
然而,當張承誌轉身離開,那儒雅背影的深處,卻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陳淨知道,這頭笑麵虎,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陳淨同誌,你留一下。”
省委副書記趙立春的聲音傳來。
待會議室裡的人都走光後,趙立春才帶著幾分感慨,幾分欣賞地看著陳淨:“你小子,真是天生就是來攪動風雲的。一百億的報告,說拿就拿出來了,把張承誌的後路堵得死死的。這一下,不光是他,連李雲亭的麵子,也一起被你駁了。”
“趙書記,我隻是就事論事。”陳淨謙虛道,“項目等不起,國家等不起。”
“我明白。”趙立春擺了擺手,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但你要記住,今天你用陽謀壓倒了他們,是因為你手裡握著‘麒麟計劃’這張王牌,占著大義。可一旦他們也開始用陽謀之外的手段,事情就會變得複雜。”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意有所指地說道:“張承誌這個人,在省裡經營多年,根深蒂固。他管著經濟,手裡的資源和人脈都不少。明麵上他動不了你,但暗地裡,給你下點絆子,找點麻煩,還是輕而易舉的。”
“比如,你的項目要用地,他可以在規劃上卡一卡;你的設備要進口,他可以在審批流程上拖一拖。這些事,可大可小,查起來都是按規矩辦事,但卻能讓你焦頭爛額。”
這番話,是真正的金玉良言,是一個政治盟友最真誠的提點。
陳淨心中一暖,鄭重地點了點頭:“謝謝趙書記提醒,我會小心的。”
“光小心還不夠。”趙立春轉過身,目光銳利,“你要學會用你的新身份。你是省委常委,不再是那個單打獨鬥的市委書記了。省裡的各個部門,你要去走動,去熟悉。要讓他們知道,荊州的事,就是你省委常委的事。誰想動荊州,就得先掂量掂量你這個常委的分量!”
“我明白了。”
離開省委大院,陳淨坐在返回荊州的專車裡,腦中不斷複盤著今天的一切。
秘書張遠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低聲說道:“書記,今天真是太解氣了!那個張副省長,臉都綠了!”
陳淨睜開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小遠,記住,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一時的勝負不代表什麼。我們贏了一場戰役,但戰爭,才剛剛開始。”
張遠心中一凜,連忙點頭:“是,我記住了。”
“另外,”陳淨的目光投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那份百億報告,不是憑空變出來的。裡麵的每一項采購,每一個基建,都必須立刻啟動,落實下去。這既是我們的工作,也是我們最堅實的護城河。隻要項目飛速推進,成果不斷湧現,任何魑魅魍魎,都將無計可施。”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洞察全局的冷靜和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