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消防支隊檔案庫的白熾燈下，林硯指尖捏著的銀行流水單泛著冷光。劉科長坐在對麵，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聲響，屏幕上跳出張海濤近三個月的收支記錄——其中三筆大額轉賬格外紮眼，收款賬戶戶主是“城郊順通建材商行”，但備注欄裡的“項目補貼”四個字，林硯一眼就認出是沈家旗下子公司的常用話術。
“這商行去年就被吊銷執照了，實際控製人是沈浩宇的遠房舅舅。”劉科長把打印出來的工商信息推到林硯麵前，眉頭擰成結，“沈家和李建國的公司有長期合作，上次智慧社區項目競標，沈浩宇親自去了現場，還跟李建國私下聊了很久。”
林硯沒說話，指尖在轉賬日期上劃了一下——第一筆轉賬正好是張海濤請假的前一天，第二筆是偽造文件製作完成的當天，第三筆就在今早突擊檢查前兩小時。時間線嚴絲合縫，像早就編好的劇本。
“林總，這事恐怕不好辦。”劉科長壓低聲音，“沈浩宇是沈老爺子的二公子，市裡不少領導都賣沈家麵子，真要查下去，說不定會引火燒身。”
林硯抬眼看向檔案庫的窗戶，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下來，路燈的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想起蘇清媛早上說的話——“沈家最近在搶市區的安防項目，智慧社區是塊肥肉，他們不會輕易放手”，現在看來，張海濤隻是沈家拋出的第一個棋子。
就在這時，林硯的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跳出蘇清媛的名字。他接起電話，聽筒裡傳來她急促的聲音：“林硯，張海濤跑了！他從支隊後門溜走，開著李建國公司的商務車，往郊區方向去了，導航終點是‘雲頂茶館’——那是沈家的私人產業！”
林硯心裡猛地一沉。雲頂茶館在西山腳下，周圍全是密林，沒有公共監控，是絕佳的秘密接頭地點。張海濤現在去那裡，要麼是拿封口費跑路，要麼是接受新的指令。如果讓他跑了，沈家栽贓的證據鏈就斷了。
“我現在過去。”林硯抓起公文包，裡麵裝著封存的偽造文件和取證單，“清媛，你幫我查一下雲頂茶館周邊的交通監控，尤其是進山的必經之路，有異常情況立刻跟我說。另外，讓小周查沈浩宇今天的行程，看他有沒有去茶館。”
“你小心點！”蘇清媛的聲音裡帶著擔憂，“我已經讓小張調了沿途的監控，發現有輛黑色奔馳跟在張海濤後麵，車牌是沈家的專屬號段，應該是沈浩宇的人。我把實時定位發給你，你彆靠太近，等我聯係市局的朋友過來支援。”
“不用等支援。”林硯快步走出檔案庫，走廊裡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一盞盞亮起，“張海濤知道的太多，沈家不會讓他活著離開茶館。我必須在他被滅口前找到他，拿到他承認受指使的證據。”
掛了電話，林硯快步走到停車場，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儀表盤上很快彈出蘇清媛發來的實時路線，張海濤的車正在進山的盤山公路上，車速明顯比平時快，像是在趕時間。林硯深踩油門，黑色suv像一道黑影，竄出停車場，彙入晚高峰的車流。
車裡的對講機裡，蘇清媛的聲音不斷傳來：“林硯，過了前麵的紅綠燈，右轉上繞城高速，能比張海濤快十分鐘到茶館停車場。注意，高速入口有沈家的車在盯梢，是輛白色奧迪，車牌號京a8xxx。”
林硯掃了一眼後視鏡，果然看到一輛白色奧迪跟在後麵。他冷笑一聲，突然打方向盤，拐進旁邊的加油站，等奧迪車開過去後，又立刻倒車，從加油站的側門繞出去，重新上了繞城高速。
“甩掉了？”蘇清媛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
“嗯。”林硯盯著前方的路況，“沈浩宇的人反應沒那麼快，你繼續盯著張海濤的定位，告訴我他還有多久到茶館。”
“大概二十分鐘。”蘇清媛頓了頓，“林硯，我查到沈浩宇今天沒去公司，他的私人飛機早上從上海飛回來，現在應該就在雲頂茶館裡。你進去後一定要小心，彆跟他正麵衝突。”
林硯沒說話，心裡卻已經有了預判。沈浩宇親自在場，說明張海濤這次去，不是拿封口費那麼簡單——很可能是沈家想讓他“意外”死亡，比如偽造車禍或者自殺，徹底斷絕後患。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沈浩宇動手前，截住張海濤，打破這個預判。
二十分鐘後，林硯的車駛進雲頂茶館的停車場。這裡很安靜，隻有零星幾輛車停在角落，張海濤的商務車就停在靠近茶館後門的位置，車燈還亮著，卻不見人影。林硯把車停在隱蔽的樹蔭下，從後備箱拿出一個黑色的錄音筆，彆在衣領裡，又把手機調成錄音模式，揣進外套內兜。
“張海濤進茶館了，跟在他後麵的黑色奔馳也進去了。”蘇清媛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我已經讓市局的朋友往這邊趕，大概還要十五分鐘到。你彆進去，在外麵等支援。”
林硯沒聽，推開車門走了出去。茶館的門是實木做的，上麵雕著複雜的花紋，門口站著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保鏢，眼神警惕地盯著四周。林硯繞到茶館側麵，發現有一扇虛掩的側門，應該是後廚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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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推開門，裡麵飄出淡淡的茶香和飯菜的味道。走廊裡沒開燈，隻有儘頭的包間透出微弱的光，隱約能聽到男人的爭吵聲。林硯放輕腳步，慢慢靠近，聲音越來越清晰——是張海濤的聲音，帶著恐懼和憤怒。
“沈二少，你答應過我的，隻要我幫你們栽贓蘇氏工作室，就給我五十萬和出國的機票！現在怎麼又變卦了？”
“張隊，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帶著不屑，“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你偽造消防文件，勒索企業，是你自己犯了法，跟我沈家有什麼關係？”
林硯心裡一緊，是沈浩宇的聲音。他悄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對著包間的門，按下錄像鍵。
“你彆想賴賬！”張海濤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是你讓李建國找我，說隻要拿到蘇氏工作室承認偽造文件的筆錄，就給我好處！現在筆錄沒拿到，你們就想卸磨殺驢？”
“卸磨殺驢？”沈浩宇冷笑一聲，“張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處境。消防支隊已經在查你，林硯手裡還有你偽造文件的證據，你覺得你能跑得掉？我勸你還是乖乖認罪，彆拉著我們沈家墊背。”
“我認罪？”張海濤的聲音帶著哭腔，“我認了罪，我老婆孩子怎麼辦？你們答應過要照顧他們的！沈二少，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林硯聽到這裡，輕輕推了推包間的門，門縫又大了些，能看到裡麵的場景——張海濤坐在沙發上，頭發淩亂，手裡緊緊攥著一個黑色公文包；沈浩宇坐在對麵的太師椅上，手裡把玩著一個玉扳指，旁邊站著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保鏢，眼神凶狠地盯著張海濤。
“照顧他們？”沈浩宇站起身，走到張海濤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張隊，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你知道的太多，還有機會活著看到他們？我實話告訴你，今天你從這裡出去，就會‘意外’掉進後山的湖裡，警方會認定你是畏罪自殺，你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張海濤臉色瞬間慘白，手裡的公文包掉在地上，裡麵的錢撒了一地。他猛地站起來，想往門口跑，卻被兩個保鏢攔住，按在沙發上。
“沈浩宇，你這個畜生！”張海濤掙紮著，聲音嘶啞，“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做鬼？”沈浩宇笑了，“你連做鬼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這時，林硯突然推開門，走了進去：“是嗎？那我要是把剛才的話錄下來，送到市局，你覺得你還有機會‘照顧’張隊的家人嗎？”
包間裡的人都愣住了。沈浩宇回頭看向林硯，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複了鎮定：“林總？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我沈家的私人茶館，你私闖民宅，可是違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