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百葉窗隻拉開一條縫，晨光透過縫隙落在蘇清媛指間的文件上，紙上“盛景地產舊城改造項目施工許可證”幾個黑體字，在台燈下泛著冷硬的光。她盯著審批欄裡“張茂林”的簽名，指尖反複摩挲紙麵——墨跡的暈染邊緣比其他簽字寬了半毫米，像是簽得急，又像是刻意模仿。
“查到什麼了？”林硯推門進來時，手裡提著兩份熱豆漿，見蘇清媛滿眼紅血絲，便將豆漿放在桌角，輕輕抽走她手裡的文件，“一晚上沒睡？”
蘇清媛揉了揉太陽穴，指著電腦屏幕上的項目參數：“你看這個——盛景地產的項目容積率，審批文件上寫的是2.5，但規劃局的原始備案是2.0。超容0.5意味著能多蓋兩棟樓，按京華市的房價，這至少多賺3個億。”她頓了頓，抓起另一份文件，“更奇怪的是施工許可證的審批時間，正常流程要20個工作日，這份隻用了3天，簽字的就是市住建局副局長張茂林。”
林硯的指尖在“張茂林”的名字上敲了敲：“我查過他的背景，十年前在區住建局當科長時，趙玄清還沒成立玄門盟，當時開了家建築公司，兩人合作過三個拆遷項目。”他將手機遞過去，屏幕上是張茂林和趙玄清的合影，背景是十年前的拆遷工地，“這張照片是從區住建局的舊檔案裡找到的，當時媒體報道還寫了‘政企合作典範’。”
“所以不是臨時勾結，是老關係。”蘇清媛突然想起什麼，點開電腦裡的另一個文件夾，“之前王總招供時，提到‘每次項目審批都要給張局遞好處’，但沒說具體金額。我剛才對比了盛景地產的項目預算，有一筆120萬的‘谘詢費’，收款方是‘京華市建科谘詢公司’——我查了這家公司的工商信息，實際控製人是張茂林的小舅子。”
林硯的眉峰沉了下去：“空殼公司走賬？看來張茂林是玄門盟在住建局的‘保護傘’，專門幫他們搞定不合規的項目審批，方便洗錢。”他看向蘇清媛，“需要去住建局調原始審批檔案嗎？這份文件可能是偽造的，原始記錄裡說不定有更直接的證據。”
“我已經約了住建局檔案科的老周，他是我父親的老部下，願意幫我們查。”蘇清媛拿起外套，眼底閃過一絲疲憊，卻更添堅定，“不過老周說，張茂林最近查得嚴，檔案室裝了新的監控，隻能趁中午吃飯時間進去，而且不能帶電子設備。”
林硯立刻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張茂林已經知道趙玄清被捕，肯定會警惕，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他從抽屜裡拿出兩支鋼筆——筆身是合金的，尾部能擰開，裡麵藏著微型存儲卡，“這個能存紙質檔案的掃描件，遇到檢查也不怕。”
中午的住建局大樓格外安靜，大部分員工都去食堂吃飯了。蘇清媛和林硯跟著老周從側門進了檔案室，老周將鑰匙插進鎖孔，壓低聲音：“原始檔案在最裡麵的鐵皮櫃裡，標著‘盛景項目’的藍色文件夾，我隻能給你們20分鐘，監控每30分鐘會自動上傳一次錄像，我得去後台拖延時間。”
檔案室裡彌漫著舊紙張的黴味，林硯很快找到藍色文件夾，打開一看，裡麵的審批流程單比蘇清媛手裡的多了兩頁——其中一頁是“項目容積率調整申請”，下麵有張茂林的手寫批示：“鑒於民生需求，特批調整，加快辦理”，批示日期比申請日期還早一天。
“倒簽批示？這是明著違法。”蘇清媛氣得指尖發顫，用鋼筆裡的微型掃描儀掃下每一頁，“還有這個——施工許可的受理單，受理人簽名是偽造的，真正的受理人上周已經退休了，老周說他根本沒見過這個項目的材料。”
林硯突然按住她的手，指了指門口：“有人來了。”外麵傳來腳步聲，還夾雜著說話聲——是張茂林的秘書，在跟保安說“張局讓我來拿份檔案”。
老周突然推門進來，臉色發白：“不好了，張茂林的秘書過來了，你們快從後門走，我去應付他！”
蘇清媛剛把文件夾放回鐵皮櫃，就聽見秘書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周科長，張局要的盛景項目檔案呢？”
老周擋在門口，笑著遞煙：“哎呀，王秘書，檔案剛被審計局的人借走了，要不你下午再來？”
“審計局？”秘書的聲音帶著懷疑，“張局沒說有審計局的人來啊，我得進去看看。”
林硯拉著蘇清媛躲到鐵皮櫃後麵，聽見秘書推門進來的腳步聲，還有翻找文件的聲音。蘇清媛的心跳得飛快，手裡的鋼筆被攥得發燙——如果被發現，不僅證據拿不到，老周也會被牽連。
就在這時，老周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故意大聲接電話：“哎呀，李局長，您找我？好，我馬上過去，您在辦公室等我。”掛了電話，他朝秘書攤手，“王秘書，沒辦法，審計局李局長找我，你要是不急，等我回來幫你找？”
秘書皺了皺眉，看了眼手表：“行吧，下午兩點前必須給張局送過去。”說完，摔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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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鬆了口氣，老周擦了擦汗：“太險了，張茂林肯定是察覺到什麼了，你們趕緊走，我把監控錄像刪了。”
蘇清媛和林硯從後門出來，剛走到停車場，就看見一輛黑色轎車跟在他們身後——車牌尾號是123，蘇清媛立刻認出，這是張茂林的專車。
“被跟蹤了。”林硯拉著她快步走向自己的車，“彆回頭，上車後係好安全帶。”
黑色轎車果然加速跟了上來，在他們的車後保險杠上撞了一下。林硯猛打方向盤，避開迎麵而來的電動車，同時踩下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衝出去。
“他們想逼停我們！”蘇清媛看著後視鏡裡的黑色轎車，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操作，“我已經給李隊發了定位，讓他派人過來支援。”
黑色轎車裡突然伸出一隻手，朝他們的車扔了一個東西——是燃燒瓶，落在車後座的玻璃上，幸好玻璃貼了防爆膜，沒炸開，但火焰還是燒了起來。
林硯立刻按下中控鎖，同時打開車窗，將滅火器對準後座的火焰噴去。“抓緊！”他突然猛踩刹車，黑色轎車沒反應過來，直接衝到前麵，林硯趁機打方向盤，繞到黑色轎車的側麵，用車頭撞向它的車門。
黑色轎車的車門被撞得凹陷進去，司機慌了神，猛打方向盤，車子撞到路邊的護欄上。林硯停下車，看見張茂林的秘書從車裡爬出來，想跑，卻被趕來的警察按在地上。
“林先生，蘇小姐，沒事吧？”李隊跑過來，看著還在冒煙的車後座，“張茂林這是狗急跳牆了，他肯定知道我們在查他。”
林硯搖搖頭，從口袋裡拿出微型存儲卡：“證據拿到了，張茂林倒簽批示、偽造簽名，還通過小舅子的公司收受賄賂。”
蘇清媛補充道：“還有，盛景項目的容積率調整，沒有經過公示，違反了《城鄉規劃法》，張茂林這是濫用職權。”
李隊點點頭，讓手下將秘書帶回警局審訊，然後對林硯和蘇清媛說：“我們已經監控了張茂林的行蹤，他今天下午要去城郊的一個會所，見玄門盟的殘餘成員，應該是想商量跑路。我們可以設局，當場逮捕他。”
回到安全屋，技術隊很快將微型存儲卡裡的檔案掃描件導出來，放大後能清晰看到張茂林的手寫批示，還有“建科谘詢公司”的銀行流水——每個月都有一筆固定的“谘詢費”從盛景地產轉入，然後轉到張茂林小舅子的個人賬戶，再分成多筆小額轉賬，轉到張茂林的子女名下。
“證據鏈全了。”蘇清媛看著屏幕上的流水記錄，鬆了口氣，“張茂林以為用家人的賬戶就能掩蓋，沒想到還是留下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