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媛的指尖在辦公桌的玻璃台麵上劃過一道冷痕，指腹碾過“項目暫停通知書”上“因存在安全隱患需重新核查”的紅色印章時，連骨節都泛著白。
會議室的百葉窗沒拉嚴，正午的陽光斜斜切進來，把長條會議桌劈成明暗兩半。左側坐著的蘇氏集團高管們垂著眼，右側的合作方代表——天恒建設的張總，手指在桌麵輕輕叩著，聲音裡帶著難掩的焦灼：“清媛總，咱們這個城東智慧社區項目，從拿地到設計花了整整一年，現在剛打了地基就停了，施工隊三百多號人等著開工，銀行那邊的貸款利息也在滾，這‘安全隱患’到底是哪方麵的？”
蘇清媛抬眼，目光掃過眾人緊繃的臉，喉間動了動才壓下嗓音裡的澀意：“上午我去了住建局，負責審批的王科長隻說‘接到群眾舉報’，具體舉報內容沒給看，隻說要聯合消防、環保部門重新核查，時間沒定。”
“群眾舉報？”法務部的李總監推了推眼鏡，語氣裡滿是疑惑，“咱們項目的各項審批都是按流程走的，環評報告還是上個月剛更新的，怎麼突然就有舉報了？而且偏偏是玄門盟宣布要在城東建‘玄學文化產業園’之後——”
話沒說完，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林硯站在門口，黑色風衣上還沾著點室外的寒氣，他目光越過人群落在蘇清媛身上，見她眼底泛著紅，腳步不自覺地放輕了些：“抱歉，路上有點堵車。”
蘇清媛看到他時，緊繃的肩線驟然鬆了半分。她起身迎過去，指尖剛碰到林硯的袖口，就被他輕輕握住——他的掌心是暖的，能驅散她指尖的涼意。“你怎麼來了？”她低聲問，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依賴。
“剛在城西見客戶，看到你發的朋友圈——”林硯頓了頓，沒說自己是看到她淩晨兩點發的“未眠”二字，又從李總監的朋友圈裡摸到了項目停擺的消息，“先把會議室的人打發了，咱們單獨聊。”
蘇清媛點點頭，轉身對眾人說：“張總，李總監，今天先到這，下午我會讓助理把項目前期的所有合規文件整理好發給各位，核查的事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大家。”
等人都走光了，會議室裡隻剩下他們倆。蘇清媛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膝，下巴抵著膝蓋，像隻暫時收起尖刺的刺蝟：“玄門盟肯定是故意的。上個月他們找過我爸，想讓蘇氏把城東的地塊分一半給他們建產業園，我爸沒同意，說那片地是給老百姓建智慧社區的，不是搞封建迷信的地方。”
林硯坐在她對麵，拿起桌上的暫停通知書看了一眼，手指停在“舉報單位”那一欄的空白處：“王科長沒說舉報人的信息？”
“沒說，隻說‘匿名舉報’，但要求我們暫停施工配合核查。”蘇清媛抬起頭，眼底滿是不甘，“我讓助理查了最近的輿情，網上一點關於項目的負麵消息都沒有，哪來的‘群眾舉報’？還有施工隊那邊，昨天下午突然有五個工人說頭暈惡心，去醫院檢查又什麼事都沒有，今天早上就有人把這事捅到了住建局，說咱們工地‘風水不好’，影響工人健康——這分明是玄門盟的手段！”
林硯放下通知書，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彆急，玄門盟雖然在京圈有點人脈，但他們做事向來留痕，尤其是這種用‘舉報’當幌子的打壓，肯定有破綻。你先告訴我，項目停擺前，有沒有什麼異常的人和事？比如突然接觸你們的監管人員，或者合作方那邊有奇怪的動靜？”
蘇清媛皺著眉回憶：“上周有個自稱是‘玄門盟外聯部’的人找過我，叫趙坤，說願意幫蘇氏‘化解項目的風水隱患’，但要我們支付五百萬的‘谘詢費’，我沒理他。還有天恒建設的張總，昨天跟我提過一句，說有個‘大人物’找他吃飯，讓他勸咱們跟玄門盟合作，不然項目可能‘出問題’——當時我還以為是張總想從中牽線，沒當回事。”
“趙坤，天恒建設。”林硯掏出手機，點開一個加密的通訊錄，指尖快速滑動，“我認識一個在住建局檔案室工作的朋友，晚上我去問問，看看這份暫停通知書的審批流程有沒有問題。另外，你讓助理把趙坤的聯係方式、還有最近跟項目有接觸的所有外部人員名單整理給我，尤其是玄門盟那邊的人。”
蘇清媛點點頭，剛要起身去叫助理，林硯突然拉住她的手：“彆急，還有件事。你說工人出現頭暈惡心的症狀，是在哪個區域發生的？”
“就是工地的西北角，那裡是咱們規劃的社區活動中心，剛挖了地基。”蘇清媛回憶道，“當時施工隊的隊長還跟我說，那片地挖出來的土顏色有點怪，偏黑，而且挖的時候總聽到‘嗡嗡’的聲音，像是有東西在地下震動，但儀器檢測又沒異常。”
林硯的眼神沉了沉：“玄門盟擅長用‘風水局’乾擾人，尤其是在地基這種關鍵位置。他們可能在地下埋了什麼東西，比如帶陰氣的玉佩或者符咒，雖然對人體沒實質傷害，但會讓人產生不適，剛好用來當‘舉報’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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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要不要讓施工隊去挖？”蘇清媛急道。
“現在不行。”林硯搖搖頭，“如果咱們現在去挖，玄門盟肯定會說咱們‘破壞現場’，反而坐實了‘有問題’的罪名。得等我拿到審批流程的證據，確定他們是違規暫停項目後，再以‘核查需要’的名義，讓官方人員在場的情況下開挖，這樣才能堵住他們的嘴。”
傍晚的時候，林硯去了住建局附近的一家茶館。他要見的人叫老周，是檔案室的老員工，跟林硯的父親是舊識，為人靠譜。
茶館的包間裡，老周把一杯熱茶推到林硯麵前，壓低聲音說：“你要查的蘇氏集團城東項目的暫停通知書，我查了，審批流程有問題。正常情況下，匿名舉報需要先經過信訪辦核實，再轉交相關科室調查，至少要一周才能出暫停通知，但這份通知從舉報到審批，隻用了三天，而且簽字的王科長，上周剛跟玄門盟的趙坤一起吃過飯——我這裡有他們吃飯的照片，是監控拍下來的，沒聲音，但能看到他們在交換文件。”
林硯接過老周遞過來的u盤，插進手機裡看了一眼——照片裡，王科長和趙坤坐在一家私房菜館的包廂裡，趙坤遞給王科長一個牛皮紙袋，王科長接過之後塞進了公文包。
“還有件事。”老周又說，“玄門盟給城東產業園項目批的地，其實跟蘇氏的地塊是連在一起的，但他們的地塊性質是‘商業用地’，卻想建‘玄學文化產業園’，這裡麵的審批也有問題，我懷疑他們是用‘文旅項目’的名義騙批的。”
林硯把u盤收好，感激地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謝了，老周，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隨時開口。”
離開茶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林硯給蘇清媛發了條消息：“審批流程有問題，拿到關鍵證據了，明天早上九點，咱們去天恒建設找張總。”
蘇清媛幾乎是秒回：“好，我等你。”後麵還加了個星星的表情，林硯看著屏幕，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第二天早上九點，林硯和蘇清媛準時到了天恒建設的辦公樓。張總看到他們，臉上有些不自然，忙把他們請進辦公室，還特意關了門。
“清媛總，林先生，你們怎麼來了？”張總搓著手，眼神躲閃。
蘇清媛沒繞圈子，直接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是老周給的，王科長和趙坤吃飯的照片，隻不過她把趙坤的臉標了出來：“張總，上周找你吃飯的‘大人物’，是不是就是玄門盟的趙坤？”
張總的臉色瞬間白了，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林硯坐在一旁，語氣平靜卻帶著壓力：“張總，我們知道你是被趙坤脅迫的。他是不是跟你說，如果不勸蘇氏跟玄門盟合作，就會讓天恒建設的其他項目也‘出問題’？”
張總猛地抬起頭，眼裡滿是驚訝：“你們怎麼知道？”
“趙坤的手段，我們清楚。”林硯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在張總麵前，“這是玄門盟城東產業園項目的審批資料，他們用‘文旅項目’的名義騙批，實際要建的是‘玄學體驗館’，而且地塊性質根本不符合規定。如果你現在願意跟我們合作，把趙坤脅迫你的事說出來，我們可以幫天恒建設避開玄門盟的報複，而且蘇氏以後的項目，還會優先跟天恒合作。”
張總看著文件，又看了看蘇清媛和林硯，沉默了幾分鐘，終於咬了咬牙：“好，我跟你們合作。趙坤上周找我吃飯的時候，不僅讓我勸蘇氏合作，還讓我在施工隊裡安插了兩個人，就是那兩個說頭暈惡心的工人！他還說，如果蘇氏不配合，就會讓天恒建設正在競標中的城西快速路項目‘落選’，我也是沒辦法才答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