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指尖在平板電腦的光屏上停頓片刻，指尖的薄繭蹭過屏幕裡“星輝投資”的轉賬記錄截圖——這是玄門盟用來洗錢的核心載體，也是他花了三個月才從七家空殼公司的賬目迷宮裡刨出的關鍵證據。窗外的都市已浸在夜色裡，金融街的霓虹透過安全屋的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帶，像極了證據鏈裡那些若隱若現的關聯線。
“還在核對？”蘇清媛端著一杯溫好的牛奶走過來，杯壁的溫度透過掌心傳到林硯手腕上，讓他緊繃的肩線稍稍鬆弛。她垂眸看向屏幕，目光落在“關聯人：趙坤”的備注上時，眉尖微蹙，“這位‘坤爺’在建材圈的勢力盤根錯節，之前你查他手下的‘盛達建材’時，不就被人在工地堵過一次？”
林硯接過牛奶，指尖無意蹭到她的手背，兩人都頓了一下，又迅速移開視線——這種微妙的默契，是過去半年裡一次次共渡險境磨出來的。他喝了口牛奶，暖意順著喉嚨往下走，壓下了連日熬夜的疲憊：“這次不一樣，證據鏈全了。從玄門盟給趙坤的‘好處費’，到他用建材質量問題要挾開發商、倒逼項目用玄門盟的供應鏈，每一步都有賬本、錄音和人證。”
他點開另一個文件夾，裡麵是一段加密視頻。畫麵裡，玄門盟的二把手周明在私人會所裡跟人談話，聲音經過技術修複，清晰地傳到安全屋的空氣裡：“趙坤那邊你不用管，他兒子在國外的留學費用都是咱們包的，他敢不配合？等‘新城項目’拿下來，咱們把建材成本再抬三成，利潤分他兩成……”
蘇清媛的指尖輕輕攥住了衣角。她是財經記者出身，對這種商業黑幕的殺傷力再清楚不過：“玄門盟這兩年靠‘新城項目’吞了至少五個億，要是這份證據交出去，不僅趙坤要倒，他們在建材、地產的半條產業鏈都得斷。”她抬眼看向林硯，眼裡有擔憂，“但你想過沒有？他們連跟蹤你的人都敢用改裝車撞，這次你要把證據交給專項調查小組，他們會不會……”
“會更瘋狂，所以才要小心。”林硯打斷她的話，語氣卻很平靜。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加密u盤，塞進貼身的內袋——這是證據的最終版，所有電子文件都做了三重加密，紙質副本已經讓信任的律師保管。“明天上午十點，律師會把紙質版交給專項調查小組，咱們隻需要去律所確認交接，不用直接接觸小組的人。”
蘇清媛點點頭，卻還是走到窗邊，撩開百葉窗的一角往外看。安全屋在老小區的六層，樓下是棵老槐樹，樹影裡藏著兩個穿黑色連帽衫的人——他們從下午就守在那裡，連煙都沒抽過一根，一看就是玄門盟派來的專業盯梢。
“他們跟過來了。”蘇清媛的聲音壓得很低，回頭時眼裡已經沒了慌亂，隻剩冷靜，“我剛才查了小區的監控，後門的消防通道沒有死角，咱們可以從那裡走，我已經聯係了相熟的安保公司，他們的車會在後門的巷子裡等。”
林硯看著她熟練地調出小區監控的實時畫麵，指尖在鍵盤上敲擊，很快鎖定了盯梢者的動線——這半年，蘇清媛早已不是那個隻懂寫報道的記者，她跟著林硯學了反跟蹤、查監控，甚至能看懂基礎的財務賬本，活脫脫成了他最默契的搭檔。
“好，按你說的來。”林硯站起身，順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給蘇清媛遞過去，“晚上風大，穿上。”
兩人沒開客廳的燈，借著窗外的微光往門口走。經過玄關時，林硯突然停下腳步，指了指門上的貓眼——剛才他出門買水時，在貓眼外側貼了一張極薄的熒光貼，此刻那熒光貼的位置變了，顯然有人動過貓眼。
“有人想撬門？”蘇清媛的呼吸頓了一下。
林硯沒說話，從鞋櫃裡拿出一把拆信刀，握在手裡，又示意蘇清媛躲在他身後。他輕輕轉動門把手，門剛開一條縫，就聞到一股淡淡的乙醚味——門外的人顯然想用藥迷暈他們。
林硯猛地推開門，門外的兩個連帽衫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腳踹中胸口。左邊的男人踉蹌著撞在牆上，手裡的乙醚手帕掉在地上；右邊的男人掏出口袋裡的彈簧刀，朝林硯刺過來。
“小心！”蘇清媛在後麵喊了一聲。
林硯側身躲開，左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右手的拆信刀抵住他的頸動脈——動作快得像一陣風，這是他年輕時在武館練的防身術，後來又跟著老刑警學了擒拿，對付這種街頭打手綽綽有餘。
“說，是誰讓你們來的？”林硯的聲音冷得像冰。
那男人梗著脖子不說話，左邊的男人趁機爬起來，想從後麵偷襲。蘇清媛眼疾手快，拿起玄關櫃上的花瓶，朝他後腦勺砸過去——花瓶是陶瓷的，砸在頭上“哐當”一聲碎了，那男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右邊的男人見狀，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周明讓我們來的，他說……讓我們把林先生帶回去，要是帶不回去，就……就毀了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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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眼神一沉，手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周明現在在哪？”
“在……在‘盛世華庭’的彆墅裡，他今晚要跟人對賬……”男人的聲音帶著哭腔。
林硯鬆開手，把他推到牆上，又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對著兩個男人拍了照：“你們現在滾，告訴周明，證據我已經交出去了，他要是再敢動歪心思，下一個進去的就是他。”
兩個男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地上還留著破碎的花瓶和乙醚手帕。蘇清媛看著林硯，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你沒受傷吧？”
“沒事。”林硯搖搖頭，把拆信刀收起來，“彆管這些了，咱們趕緊走，免得他們再派人來。”
兩人從消防通道往下走，樓梯間裡沒燈，隻能借著手機的微光慢慢挪。走到三樓時，蘇清媛不小心踩空了一級台階，林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他能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梔子花香，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樓梯間裡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小心點。”林硯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扶著她的手沒鬆開，直到她站穩了才慢慢挪開。
蘇清媛低下頭，耳尖有點紅，輕聲說了句“謝謝”。
兩人一路沒再說話，直到走到後門的巷子口，看到一輛黑色的suv停在那裡——車身上沒有任何標誌，車窗貼著深色的膜，正是安保公司的車。
司機看到他們，趕緊下車打開後座車門：“林先生，蘇小姐，快上車，剛才有兩輛黑色的車在附近繞了好幾圈，估計是玄門盟的人。”
林硯和蘇清媛坐進後座，司機立刻發動車子，彙入夜色裡的車流。蘇清媛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麵掠過的路燈，突然開口：“林硯，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麵嗎？”
林硯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她：“記得，在‘新城項目’的工地上，你拿著錄音筆想采訪我，結果被趙坤的人攔著，還是我幫你解的圍。”
“那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普通的工程監理。”蘇清媛笑了笑，眼裡有光，“後來才知道，你是為了查玄門盟才混進工地的。”
林硯也笑了：“那時候我也沒想到，你會跟著我一起查，還幫我找了那麼多證據。”
車子駛進金融街，路邊的寫字樓燈火通明，專項調查小組的臨時辦公點就在其中一棟樓裡。林硯看著窗外，突然說：“等這件事結束了，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蘇清媛好奇地問。
“我老家的山裡，有一片竹林，春天的時候會開很多野蘭花，特彆好看。”林硯的語氣很輕，像是在描繪一個遙遠的夢，“到時候咱們可以在山裡住幾天，遠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蘇清媛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著林硯的側臉，在路燈的光影裡，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溫柔。她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有點啞：“好啊，我還沒見過山裡的野蘭花呢。”
車子在律師事務所樓下停下，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律所的燈還亮著，律師陳默已經在門口等他們了。
“林先生，蘇小姐，你們來了。”陳默迎上來，手裡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紙質版證據我已經整理好了，明天上午十點，我會準時交給專項調查小組。”
林硯接過文件袋，打開看了一眼——裡麵是打印好的賬本、轉賬記錄、錄音文字稿，還有周明的視頻截圖，每一頁都按時間順序排好，一目了然。
“辛苦你了，陳律師。”林硯把文件袋遞還給陳默，“明天交接的時候，注意安全，玄門盟的人可能會盯著。”
“我知道，我已經安排了安保人員跟著。”陳默點點頭，“對了，剛才專項調查小組的人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已經初步核實了‘星輝投資’的資金流向，跟你提供的證據完全吻合，隻要這份紙質版交上去，他們就能立刻對玄門盟的核心成員采取行動。”
林硯鬆了口氣，懸了三個月的心終於落了一半。他看向蘇清媛，眼裡有笑意：“聽到了嗎？咱們的努力沒白費。”
蘇清媛笑著點頭，眼裡卻有點濕潤——她想起這三個月裡，他們躲在安全屋熬夜查賬，被玄門盟的人跟蹤，甚至在工地被人圍堵，那些驚險的日子，此刻都成了值得的回憶。
三人在律所聊了一會兒，確定了明天的交接細節，林硯和蘇清媛才離開。剛走到樓下，林硯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接起電話，裡麵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林硯，你以為交了證據就能奈何得了我們？玄門盟的根基，不是你能動搖的。”
是周明的聲音。
林硯的眼神冷了下來：“周明，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否則等調查小組找上門，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後悔？”周明冷笑一聲，“我告訴你，趙坤已經跑了，他手裡有你們的把柄，要是我出事，你們也彆想好過！”
林硯皺起眉——趙坤跑了？這是他沒想到的。他剛想追問，電話就被掛斷了。